【艺评】此心安处是吾乡
海德格尔说:“人生的本质是一首诗,人应该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
卢梭说,人“必须具备足够的智慧,才看得懂日常生活中的事物。”
亚里士多德认为,艺术模仿的不是人在现实生活中的样子,而是人“应该有”的样子。
我可不想搞什么名言警句集锦,但当试着把这几位大师的话放在一起,我们似乎就很好理解,李子柒为什么这么红,以及她是否应该红,是否需要承受如此多的争议。
是的,李子柒红得貌似突兀。她先前在国内也红,但还不到爆款的地步。她是国外比国内更红,现在则是墙外开花墙内香,可谓红得发紫,红得高大上,甚而至于被贴上“文化输出”“乡村振兴”的标签。最新消息是,她还当选2019年度文化传播人物。
商业口碑兼具,国内国外通吃,这样的网红,实在是太稀有了。
但据实说,文化输出也好,乡村振兴也罢,都是外界“强加”的,李子柒本无意于此。她只是遵从自己的内心,选择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并以一种美化、诗意的方式,和世人分享,顺便赚钱养家。如此而已。
当然客观上,李子柒视频的传播,起到文化输出、乡村振兴的作用,但这显然并非李子柒的初心,如果有那样的初心,李子柒一定会为她的视频配上英文字幕。而事实上,她连普通话都懒得说。
所以,李子柒的走红,与商业有关,与文化输出、乡村振兴有关,但更重要的是与人性有关。
她通过一饭一蔬让四季轮转,用日常劳作唤醒古老的技艺。她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就像古人一样,遵循着节令劳作、生活。她就是海德格尔心心念念的那个“诗意地栖居”的人,她能像卢梭说的那样,“看懂日常生活中的事物”,发现其中的美。她红得难道没有道理吗?
人世间,有许多人性层面的东西是穿越古今,无问西东的。
我们中国人向来有隐逸田园的传统,无论是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还是李清照的“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至今都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外国人也不乏这样的传统。200年前,一位28岁的文学青年跑到瓦尔登湖畔的一片森林里,一住就是两年多,每天像个原始人一样生活,喂马、劈柴、环湖散步,后来还写了一本持续三个世纪的畅销书——《瓦尔登湖》。没错,这个人就是梭罗。
说李子柒是现代版的陶渊明或梭罗,当然并非恰当,但就生活方式的选择而已,他们的确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人们爱看李子柒,不只是因为那些迷人的农村风光,那些让人垂涎的美食,而是她所做的一切,她置身的环境,能带给人们内心的宁静,让人忘掉钢筋丛林里的种种烦忧,并深深向往另一种久违的生活。
所谓“此心安处是吾乡”,心安,才能回归田园。心不定,哪有诗和远方。
许多人都说,李子柒的视频不真,粉饰了真实的农村。这就用得上亚里士多德那句话了,李子柒展现的本来就是人“应该有”的样子。她从来没说,要展示真实的农村。她带给你感官之美和内心的宁静,还不够吗?
即使她展示的只是个现代童话,那又何妨?难道,我们不爱看童话,就要责怪安徒生写童话?
社会学家张立平在谈到李子柒引起的争议时,说“我们有一种独特的能力,把每一种可贵都最终导向一种卑俗”。我懂他的意思——搁置争议,就让李子柒继续做李子柒好了。我们也不用担心,更多的李子柒蜂拥而上,因为李子柒是很难复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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