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病

张怀理（涪城）

最近，九十多岁的母亲嘴里不停地嘀咕。这让我和爱人有些疑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母亲终于说，她藏在枕头底下的平价购粮证、过路免费证不见了。我大吃一惊，这样的证件，曾经有过，现在早已作废。

爱人说，母亲这是患了老年痴呆症，是一种臆想。联想到老人虽然对几十年前的事情记忆清晰，甚至连一些细节也能复述无误，但是对新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反而常常忘记。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就是回家忘记关门，我也确信母亲患了老年痴呆症。

在证件丢失这件事情上，母亲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固执。母亲反复说，平价粮食便宜不少，有了过路证，回老家能省不少钱。

记得小时候，家里杀了年猪，总要炒一大盆回锅肉，然后给左邻右舍的乡亲每家送去一碗。那一年，我看见母亲的被子有些单薄，就在城里弹了两床棉絮，给老人送回去。谁知她却把棉絮送给了村里的另一户人家。母亲说，那家人的棉絮都成渔网了，冬天该怎么过。母亲虽然不识字，但却有一个账本，在生日或者重要节气的时候，谁家送了鸡蛋，哪户送了瓜果，母亲总会让我或妹妹记下来，等有了时机，就双倍送还。

这些天，除了所谓的证件，母亲挂念的，还有她留在老家的一些家居物件。她常常担心有人闯进屋里，拿走锅碗瓢盆，抬走桌椅板凳。最后，母亲总是坚定地说，那都是留给你们的，谁也别想拿走。这让我和爱人哭笑不得。我反复给老人解释，那些东西陈旧不堪，式样也早已过时，不会有人惦记。况且，我们家居用品一应俱全，那些东西我们不会再要。

母亲听了我的话很生气。母亲说，你们现在有钱了，生活好了，但是你们也不要忘本。母亲话匣一打开，再也关不住，开始历数我们的不是。母亲说，你们家里有米有面，有锅有灶，却常去饭店吃饭，不仅对身体不好，还是很大的浪费。母亲又说，你们对粮食一点也不珍惜，剩下的饭菜好好的，你们却要倒掉。说完，母亲从里屋拿出一双鞋子，对我们说，这是你们扔掉的，这么好的东西，你们怎么忍心丢掉？原来，这是前几天我们扔掉的一双鞋，虽无破损，但颜色已经败掉，谁知母亲又捡回来。母亲越说越急，越说越气，最后竟然掉下了眼泪。

我从没有看见母亲发这么大的火，也从未见母亲如此伤心。透过母亲的泪水，我想起母亲操劳的往事。那些难忘的场景，不断涌向我的脑际，让我心里充满歉疚。

母亲解放前是一个童养媳，后来那家的孩子死掉了，那家人就把母亲交给了同是孤儿的父亲。那时家里没有田地，父亲为了生计，就挑着担子，从梓潼到绵阳，靠贩卖清油养家糊口。解放后虽然分了几亩薄田，但父亲又被选为乡干部，整天忙着公家的事，家里依靠母亲一个人操劳。

有一个场景，让我每每想起，都会潸然泪下。那天我放学回家，天已黑下来，远远看见母亲挑着两只粪桶，向我家的自留地走去。谁知母亲在跨越一条水渠时，脚下一滑，摔了下去。待我跑过去，母亲正艰难地爬起来。粪水洒了母亲一身。我当时就哭了起来，母亲却说，等地里的萝卜长大了，就给我和妹妹煮面吃。

我终于明白，母亲所有的小家子气，都是为了我们未来的日子。而她一生养成的简朴观念和生活习性，才是给我们留下的最大财富。而我们，在富足的日子里，却忘记了艰难岁月；在物质丰厚的时候，却忘记了生活的单薄。

原来，不是母亲病了，而是我们，疾患缠身而不自知。

新闻推荐

市编办、市妇联、中国人寿绵阳市分公司——联手帮扶患癌农妇渡难关

本报讯（蒋勇记者田明霞文/图）昨（13）日上午，来自市编办、市妇联、中国人寿绵阳市分公司的负责人，走进绵阳市德康疼痛医院四楼的病床前，将一万元帮扶金送给了患宫颈癌的杨大容（如图），鼓励她战胜病魔，早日康复...

梓潼新闻，有家乡新鲜事，还有那些熟悉的乡土气息。故乡眼中的骄子，也是恋家的人。当我们为生活不得不离开梓潼县而漂泊他乡，最美不过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