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实地接地气妙笔一枝谁与似 ——党报优秀老新闻工作者赵大杰追忆
□邓天文
《德阳日报》主任记者、资深老报人赵大杰走了，是在今年劳动节前夕，这或许是对一名不停劳作的新闻记者的最好纪念。赵老走了，勾起了人们对这位脚踏实地、靠文字力量行走在人生路上的新闻前辈的无尽思念。
享年八十有一的赵大杰，新闻从业达30年之久。他常说，基层是新闻的土壤，记者只有深入基层接地气，贴近群众、贴近实际，才能写出好新闻。据不完全统计，赵老先后在中央、省、市的报、刊、台发表新闻作品320余万字，90%左右的新闻均来自基层一线。其中省以上报纸头版头条60多件（含《人民日报》2件、《光明日报》3件、《四川日报》15件、《四川农民报》18件），在业内素有“赵头条”之称，且有多篇作品获四川省好新闻一、二等奖。要知道，在那些年月写稿的人很多，川报的用稿率一般都在1%，甚至更低，赵老能取得这样的好成绩实属不易！此外，他在完成份内工作之余，还挤时间将自己多年采访得来的素材进行整理，写出了中长篇通讯、报告文学共40余件，被多家国家出版社收入专集出版。通讯《天池之魂》获1991年德阳市纪实文学大奖赛优秀奖，由四川文艺出版社发行。同时，他还主编了《蓝焰熊熊》等三部书稿共60余万字。
赵老的笔头有多硬，不妨讲个小故事。
有一年，赵大杰在新华社重庆新闻培训班进修，有地方班（以市、县记者为主），学院班（以北大、清华、复旦等名校应届毕业生为主）。后者讥笑前者是“土八路”，而地方班则认为学院班只会纸上谈兵。两个班互不买账摩擦不断。为化解矛盾，办班者想出了一个妙招，两个班开展新闻打擂。擂台设在重庆自来水厂，两个班的人都前往采访。地方班派出的代表是赵大杰，他“下深水”抓“活鱼”，写的《重庆自来水厂拿钱买批评》一文，由于角度新颖，事件独特，稿件一寄出，便被《人民日报》、《重庆日报》争相在头版头条刊载，新华社还发了通稿。而学院班代表写的稿子是《责任制给企业带来新变化》，副题为“重庆自来水厂迅速扭亏为盈”，由于这种报道司空见惯，无甚新意，没有被报纸采用。两相比较，学院派不得不低下了高昂的头。此事一度在新闻界传为美谈。
赵大杰是四川盐亭人，大学文化，中共党员。先当教师后任县委宣传部通讯干事。1983年德阳建市，由省委宣传部长许川等向德阳市委宣传部长刘绍朝推荐，他踌躇满志地来到了德阳办报、当记者。
他是德报第一燕，为衔春色上云梢。
德阳建市之初，便忙着筹办德阳报事宜。出人意料的是，时任分管此项工作的省委领导批示：“德阳当天能看到《四川日报》，缓办。”赵大杰受命于“危难之际”，市委派他到省委找有关部门和领导，陈述德阳办报的迫切性和重要性。市上主要领导下了死命令：“就是赖也要赖到拿着批示才回来。”在赵大杰的苦心周旋下，省委最终同意了创办德阳报。
德阳报的创办是异常艰难的，除手握一张批复外，几乎是一无所有。人员靠东拼西凑，办公场所靠租用旧楼，报纸印刷远在绵竹。人员住宿是或借租房屋、或挤招待所、或投亲靠友。作为报纸创办人之一的赵大杰，同大家一道咬紧牙关，共度难关，终于在1984年9月1日迎来了德阳报正式创刊。尔后，报纸从旬报、周报，发展成了今天的三报一刊一网。
他奋一枝风云笔，豪情满怀写改革。
还在盐亭时，有一天，他在《人民日报》上看到一篇关于建立生产责任制的长篇调查报告，敏锐地觉察到中央可能在这方面出台新政策，便联系本地实际，采写了《责任制加科学种田如虎添翼》一文。稿件寄到川报，报社正在开会传达学习贯彻中央关于农村建立生产责任制的最新文件，总编辑姚志能见到此稿立即作了批示。第二天写一个生产队的稿件竟然在川报头版头条位置加框发出。
德阳是重装之都，赵老对其改革尤为关注。1985年-1987年，他蹲在厂里调查研究，写出了《二重厂服从于全局下活一盘棋》、东方电工机械厂《把产品质量作为横向联合的基础》、东方汽轮机厂《把产品质量作为承包的重要条件》等份量颇重的文章。这些文章在本报头版头条刊登后，《四川日报》又均以头版头条刊用。前两篇还分别评为当年四川省好新闻一、二等奖。特别写东方电工机械厂一文，赵大杰是让保管员打开仓库亲眼目睹了过去报废的要装几大车的零部件，才产生了要写把质量作为横向联合基础的灵感。可以说，没有严谨过细的采访作风，就没有这篇好文。德阳市委一位领导同志说：两三年内，市里的几家大厂都在川报上了头版头条，赵大杰对德阳是有功劳的。
赵老认为，新闻不是写出来的，而是跑出来的。他曾跑到一个生产队，创造了所写三篇稿件均在省级及以上报台刊播的奇迹。其中《老李一家的“两笑”、“一愁”》稿件，说的是一笑家庭收入增多了，二笑家庭生活改善了；但愁的是山区偏远，拿钱买不到急需东西。原新华社社长郭超人对此篇极为赞赏。他说：标题以一个“愁”字取胜。笑是夸形势，愁也是夸形势。如果改成“三笑”就落俗套了。
老赵坚持这样的观点，见善不扬见恶不恨者不可为记者。他的老朋友、盐亭县畜牧局长高价出售过期药苗；盐亭县200余名机关干部侵占集体耕地、违规滥建私房。他经过多方调查，摸清事情的真相后，逐一写了批评稿并见诸报端。事后，售假药的局长登门怒问他为啥不讲朋友交情，赵大杰回敬道：讲了朋友私情，就是对农民的无情。
淡泊名利，淡化“官念”，是赵老的另一种可贵品格。德阳报的组建创办工作走上正轨后，他就主动退回来，搞他的采编老本行，成了一版“版主”，直到退休，一生一世一记者而已。虽没有一官半职，但他还常常为办好德阳报建言献策，主张德阳报要突出特点，要姓德，记者要扑下身子扎根基层沃土；主张“新”“活”并重，“深”字谋篇，把德阳报办成一流报纸。青年兴则报社兴，他对报社的年轻记者格外关心，经常在新闻培训班上传经送宝，大讲“脚板底下出新闻”的道理。记者谢晓斌生病住华西医院时，赵老还从自己微薄的退休金中挤出部分予以帮助。他一生务实简朴，临终之际，嘱咐妻子刘安平不开追悼会，不惊动领导和同仁，让他悄悄地走，正如他悄悄地来。
赵老一辈子写别人，却忘却了为自己写点什么，直到自己患了癌症，才忍着剧痛着手一笔一划地写《路在脚下》的新闻随感，终未完稿便溘然长逝，带着些许遗憾匆匆地踏上了去天国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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