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话潼川贡院
每排考棚包括若干“号舍”
田颂尧29军军部建筑(太白观)
三台中学原“方楼”
三台中学男生宿舍“方楼”被误传为“清代考棚”
在三台的历史上,潼川贡院至少存在了三四百年。那么,你知道潼川贡院是做什么的吗?它在三台县城的哪个位置?它的变迁又是怎样的?这里,让笔者为你慢慢道来。
□潼正桥(绵阳)
自隋朝以来到清末,中国历朝历代都用科举制度为朝廷选拔人才,它是通过考试手段来实现的。明清时代主持和办理这种考试的机构叫做贡院(贡:封建时代称选拔人才,荐给朝廷)。因为贡院里供考试使用的考棚占据了大部分地面,于是川北地区的人们在习惯上又常常借“考棚”指代贡院。所以在清代三台地方志里说到的考棚,实际上多指贡院。
潼川府贡院的前身,是明代的潼川州贡院。遗憾的是,经过明末清初长时期的战乱和社会动荡,明代潼川州贡院的文字记载已荡然无存。
而清代潼川贡院历经重建、修葺和扩建,颇具规模。但经历清代以及清末民初的变迁,其建筑亦不复存在,也未留下贡院的任何照片。
但三台民间有一种误传,以为三台中学原男生宿舍“方楼”就是清代考棚。近年来这种说法已经出现在正式出版物和网络,从而传播甚广,误导深远。比如2017年出版的《三台记忆》一书,系摄影家用相机记录的三台历史,其中一幅1993年拍摄的三台“清代考棚”照片,拍摄的是三台中学原“方楼”,即沿袭了这种误传。
之所以笔者说属误传,首先,是地理位置与历史不符。史载清代潼川贡院考棚,“在东门草堂书院之西”,而方楼却在清代考棚之东草堂书院原址。
再是,方楼建于上世纪20年代,并非建于清代。
第三,方楼并不符合清代考棚的建筑特点和适用功能。
我们不妨观察清末北京“顺天府贡院考棚”的实体照片,它是丹麦驻北京电报局专家瓦德马尔·蒂格森先生于1902年拍摄的。从照片可以看出,考棚为偏厦房,极其矮小,每小间仅供一名考生使用。虽为砖瓦屋(早期也有竹木结构的),正因其小,故称为“棚”。而从“方楼内景”照片可以看出,房屋开间大,分上下两层,每间大约20平方米,供10来人居住。我们读中学时便在这里住过。而这样的双层楼房,是绝对不会被称为“棚”的。
笔者在哈佛大学图书馆查阅了相关资料,对清代潼川考棚终于有了比较清晰的认识。该馆存有乾隆五十一年版《潼川府志》原版电子书。我发现在该书第695页至696页,有关于明末清初潼川贡院的较为具体的记载:
“明潼川州各学考棚在州城,崇祯末毁于兵燹。国朝潼属考试或附保宁,或附顺庆,或附成都。康熙四十三年,潼川州知州张应诏以士子附棚远涉为艰,请复设潼棚,力详得允。各学生员捐资。建于四十五年,丙戍十二月告成。在东门草堂书院之西。”
这段史料确凿证明,明代潼川州贡院已在明末“毁于兵燹”,荡然无存矣。
这段史料也透露,经过几十年的战乱和几十年的“湖广填四川”,四川才慢慢地恢复科举考试。《四川通志》载:“明末兵燹之后,丁口稀若晨星。”在经历清军、明军、张献忠部、明朝残部、吴三桂军队几十年的相互厮杀后,全川死亡人口约685万,残存居民仅50万左右。潼川地区也在顺治五年(1648)遭遇战争涂炭,人口锐减,至于详细情况,未见方志记载。清初成都荒芜,清政府不得已将保宁(阆中)作为临时省会十载。康熙五年即1666年,在被毁的成都贡院重建之后,成都才开始恢复科举考试。至于潼川考生何时才开始参加考试,不得而知。
这段史料还说明,四川恢复科举考试后,潼川州因无考棚,无法在潼川举行考试;不得已,只好附属于保宁(阆中)、顺庆(南充)或成都贡院,参与考试。想当年,潼川州所属各县童生(考取秀才前的读书人不分年龄均称童生),跋涉数百里赴考,疲于奔命,实在好辛苦。
这段史料也说明,清初潼川州无考棚的状况,持续了数十年。如果从1646年豪格率清军入川算起,到康熙四十三年(1704)潼川州重建考棚竣工为止,潼川州贡院毁灭的历史长达60年。
这段史料还说明,直到康熙四十三年(1704),潼川州知州张应诏,深感童生们“附棚远涉为艰”,据详情报告上级,请求“复设考棚”。于是才得以重建贡院。贡院地址为三台城“东门草堂书院之西”,即在如今三台中学校园西部教职工宿舍区域。
这是一个坐北朝南的大院,呈长长的矩形。贡院的出入口——山门,开在东街。
从山门进入,绕过照壁,前院即考棚区。中间有一条南北走向的长长甬道,甬道两侧是供考生考试的考棚。每排考棚分隔为若干小间,小间曰号舍。经过扩建后鼎盛时期的潼川考棚号舍,达到2000多间。清代号舍的一般标准是:宽3尺,深4尺,后墙高8尺,前檐高6尺,约1平方米多一点。
说起号舍,我便想起陈独秀《实庵自传》第二章《江南乡试》的记载。他在清末江南贡院(南京)参加乡试(秀才每3年在省城应考举人,是为乡试)。他在那狭小的号舍中,经受了诸多号舍之苦。答卷、睡觉、吃喝拉撒,均在号舍,考试未毕,不得离开,还受军爷严密监视。连续数日煎熬,真是苦不堪言。
经甬道直达北边后院的大殿,这里是供考官及考场工作人员使用的考场办公室。
清雍正十二年(1734),潼川州改为潼川府,府衙在三台潼川镇。府辖三台、射洪、盐亭、中江、遂宁、蓬溪、乐至、安岳,共八县。于是,三台县每年农历二月的县试、每年农历四月府属八县的府试,三年内两次的院试,均在潼川府贡院举行。顺利通过这三级考试的童生,便成为秀才。有了这个资格,才能进一步应考举人以至进士。
嘉庆年间,担任三台知县的沈昭兴在《重修考棚记》中,记述了贡院前后三次大修的过程。(见哈佛大学图书馆《三台县志》清嘉庆十九年即1814年版原版电子书第282至286页)
第一次是康熙四十三年(1704),潼川州知州张应诏,动员州内各地考生家长捐资,于1706年在考棚原址完成复建。
第二次是乾隆五十二年(1787),这时潼川已由州改为府,知府张松孙又劝募考生捐资,于东西房舍“各接一椽”“大堂后改修川堂,二门内添建方亭”。
第三次大修则开始于嘉庆十三年(1808),经募捐集资、备料,农历十一月动工,第二年农历四月竣工。缘于1807年农历八月沈昭兴调任三台知县,“观览见栋宇倾颓、号舍朽败,岌岌乎有不可终日之事”。这时沈昭兴倡议大修考棚,自己带头出资四百金,并请知府邓东岚分派各县捐资,最后共得二千多金。沈昭兴亲自督办,“自内及外一律更新,于大堂抱厦两翼添建号舍两间,增座号四百,统计二千余号,无虞拥挤”。在考场四周建起高墙,“使内外隔绝,弊无由生”,保证了考场的安全,又能杜绝考生作弊。又在大殿后“买其余地半亩筑墙以为院落,并添一楹以资憩息”(这便是后来学校行政中心后边的花园)。鉴于东西两边“考棚”中间的甬道是砖瓦碎石,且地势低矮,“试时若雨积水尺许,生童行旅咸苦之”,于是填土铺成石板路。再者,以前考生“每逢考试应用几案器具皆赁于市肆”,为方便考生,“另置桌椅等物若干件,存册于工房专备院试之用”。这等利民的好事,真是善莫大焉!
1905年(光绪三十一年)科举制度被废除,贡院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潼川知府钟润在原“草堂书院”的基础上创建现代学校“潼川府中学堂”(三台中学前身),并将原贡院全部囊括进去,使其成为学校的一部分。
民国时期,四川军阀混战,1926年田颂尧任第29军军长,部队占据了原贡院的位置,并将军部设在这里。田颂尧部为了建造军营将贡院旧建筑几乎拆除殆尽:
一,拆除照壁,重建一幢新式建筑,有高大宽敞的门洞,门洞两侧分别是收发室和值勤室,门楣上方是一排耀眼的花墙。拆除山门,改建成由铁栅栏构成的八字形大门,岗亭设置在大门的左右。在大门与门洞之间是宽敞的停车位,整个门庭东西跨度约40米,颇具宏伟的气势,这个门庭在1938年至1983年成为了学校的大校门。
二,南北走向的甬道,其东西两侧原有的2000多间矮小“号舍”,不能适应军营需要,悉数拆除之后,在甬道东西两侧各建一排南北走向的营房。营房系扇架结构平房,人字形屋顶青瓦,房前有带屋檐的廊道。这些房舍一直使用到20世纪60年代中期,才陆续被拆除。
三,贡院后殿被田颂尧部拆毁后建成了高大宏伟的军部首脑处(司令部)。这部分建筑后来相继成为东北大学(1938年3月—1945年)、川北农工学院(后易名“川北大学”1946年—1950年秋)、三台中学的行政中心。
在贡院“号舍”原址上,1963年开始拆除上世纪20年代的旧建筑,建成两幢东西走向的教职工平房宿舍。之后,从1983年至2000年,又继续拆除旧建筑(包括教职工平房宿舍及门庭),相继建成东西走向的5幢教职工楼房宿舍。原贡院的整个范围成为了教职工生活区。贡院原入口处及前院、后院的踪影,已无从寻觅了。
这便是笔者所了解的潼川贡院全部历史的大致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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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台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三台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