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公益之路怎么走？
从完全免费到低价运营，从山穷水尽到规模扩大3倍，龙轩家园艰难转型——
11月7日上午，绵阳三台县“龙轩家园”老年公寓门口，负责人秦龙将两位满脸遗憾的老人送上一辆外地牌照的汽车。“对不起，我们的床位已住满了，真的很抱歉。”秦龙微笑着保证，“我们正在建二期，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们电话。”
在周边地区，这所老年公寓颇有些名气：因为收费低廉，服务较好，经常有外地老人咨询入住。但秦龙的感觉却有些复杂：这与他最初的设想有很大不同——创办之初，他想办的是一家免费入住的养老院。
然而，完全免费之下，养老院几乎关门；违背他心愿的收费，却让养老院起死回生，规模扩大了3倍。
从“纯公益”到“微利性公益”，“龙轩家园”的转变引人深思——仅凭一腔热情与善心，能否办好公益？慈善事业是否与市场化运作泾渭分明？除了创办人的努力外，社会还能做点什么？
□本报记者 祖明远
初衷：
凭善意办免费养老院却走到山穷水尽
一次支教活动中的见闻，让家境富裕的秦龙萌发了做公益养老院的念头。“很多农村老人因子女不孝顺而生活困苦，这对我触动很大，就想做点什么帮帮他们，也希望借此能在社会上传播发扬孝道。”
2011年8月，刚刚毕业的秦龙利用大学期间创业所得的15万元以及父母支持的30万元，将岳父闲置的旅店改造了一下，启动了他的老年公寓计划。但他却向家人隐瞒了一件事：这实际上是个针对农村贫困老人的公益养老院，不收取任何费用，养老院的运转经费来自他的网络兼职——利用大学所学，秦龙在网上承接各种机械绘图，月收入近万元。“当时太乐观了，以为只凭我自己赚钱，就可以维持，没想到规模会发展得那么快。”秦龙苦笑着说。
因为免费入住的吸引力，短短3个月，入住老人就达到了他个人供养的上限，且还有更多农村贫困老人申请，这让秦龙为难：如果拒绝，有违初衷。为此，他硬着头皮接纳。到2012年初，入住老人达到30名，老年公寓每月亏损额也达到2万元。
随着规模的扩大，秦龙不断动用积蓄，真相终于被家人知晓。此时，资金来源岌岌可危的老年公寓，走到了停办的边缘。
造血：
迫于无奈走市场化运作意外迎来发展转机
2012年3月，秦龙与当时入住的30多位老人开了一个会，商量今后每人每月收取500元的餐饮费用。在秦龙的印象中，这场会开得很失败：十多位感到“受了欺骗”的老人当场表示要离开。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出走潮”没有维持多久。很快，更多的老人涌进来，68张床位迅速住满。在会议上反对得最厉害的谢长卿老人，离开不到十天又回来了，他还给其他人算了一笔账：对比伙食，秦龙不仅没赚钱，还在亏损。为了节省开支，他带头支持在养老公寓养鸡和种菜，“如果办不下去了，大家都要回家，这样舒服的日子也没法持续。”
通过收费，老年公寓终于摆脱了“只出不进”的发展模式，开始在成本线上运转。通过种菜和养鸡，饮食开销大幅削减；盈余的资金还能请人帮忙，让老人们生活得更加省心。
在2012年绵阳大学生创业大赛上，这个项目得到了众多评委的认可。他们的意见集中在一点：纯公益的项目目前还走不通，因此要实现老年公寓的良性运转，必须要实现自我造血。
输血：
政府“帮一把”补上最后一块短板
秦龙的下一步计划是发展生态旅游。老年公寓附近山清水秀，不仅适合老人安度晚年，也适合家庭度假休闲。入住的老人们也愿意搞些文化表演，既丰富生活，也能帮衬旅游，从而回馈老年公寓的发展。“不以盈利为目的，并不意味着不能发展多元经营，要把影响力做大，才能服务更多老人。”回顾发展过程，秦龙承认当初的天真。在他的计划里，市场化运作与争取政府支持，成为老年公寓未来发展的两大依靠。
2013年年初，民政局主动拿出3万元福彩公益金，为秦龙解决了设施改造的燃眉之急，让他意识到政府的支持作用。而“帮‘秦龙们\’一把”，正是绵阳市在2012年定下的基调。
到“十二五”末，绵阳老龄人口预计将达到103万，要实现每千人30张床位的目标，养老的总床位需要达到3万张，而这与全市目前2.4万张床位之间，还有6000张的缺口。“这部分缺口将主要依靠社会化的方式解决，我们鼓励社会化养老机构的发展，满足不同档次的养老需求。”绵阳市民政局救灾福利科科长张莹峰说。
经过几次接触，秦龙也开始主动加强和民政局的沟通。“现在正在对硬件设施进行改造升级，达到国家标准后，每入住一位绵阳老人，我们就能得到每年600元的补贴，对我们的事业也是不小的支持。”
短评
办公益：要梦想支撑，更要理性护航
民办养老机构绵阳九九佳园的院长周国早，在目睹了多家民办养老机构的倒下后，将市场化运作视为养老机构存活的关键内容。“养老是一个产业，在迎来大发展前，必须要能维持住。”“龙轩家园”的转型，恰好印证了他的判断。长期以来，很多人都将公益与无偿奉献简单地画上了等号。认为办公益，就必然耻谈回报。但事实上，要办好公益，很难单纯地依靠道德这一个驱动器。在民间慈善体系尚不能稳定支撑慈善事业的当下，寻求合理的“造血”机制，实现成本范围内的良性运转，是慈善事业发展的必经之路。
真正有生命力的公益事业，不一定是单纯依靠道德热情的，但一定是尊重理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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