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笔流韵绘丹青 万物板上溢芳菲 解析远古纹饰木胎漆盘纹的烙画制作
烙有纹饰的圆桌。
上世纪九十年代绵阳出土的西汉木胎漆盘纹。
□卢文利 文/图
偶得一友人废弃的木圆桌面，据说使用时间很长了。在过去物质匮乏的年代，这可是老百姓家里的一件重要物品，既能当饭桌又能当书桌，既能让家老小团聚又能陪伴孩子成长，还能在重要时刻（如议事、祭拜）发挥庄严神圣的作用。它见证了几代人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仿佛已有自己的生命。
拂去桌面上的灰尘，尽管木质的色泽不一，甚至有树疤等残缺，但只要经过巧妙构思和处理，便可使之藏于画中，化腐朽为神奇。木桌存放已有一些时日，也算是老物件，虽然有些破损，可主人对其深有感情，扔掉又于心不忍。友人偶然见到笔者在风化木板上创作烙画，于是灵机一动，决定将闲置多年的老物件变废为宝。
友人是研究中国远古和上古纹饰的著名学者，在学术界成绩卓著，除了已著书八本以外，研究成果更是不胜枚举，为考古界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他将其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研究的、绵阳出土的西汉木胎漆盘纹图片交付于我，让承载了多年和家人朝夕相伴的圆桌面和远古纹饰来一次灵魂碰撞，以期能呈现出别样的意蕴和风姿。
从事烙画艺术创作不少年头，许是懒散，许是笔拙，许是无意于此，未曾想过将创作感受和制作过程述诸于笔端。今日得余闲，遂想完成此事，亦算是对友人托付之事的一个完结。
关于烙画的制作手法和步骤，其实不一定要遵循固定的章法。传统烙画是以国画技艺为依托，以烙画笔头的温度、力度、速度控制深浅浓淡粗细，注重“意在笔先，落笔有形”。它不仅有中国画的勾、勒、点、擦等手法，还可以烫出丰富的层次和色调，既可以有较强的立体感，也可以有很强烈的装饰感。而现代烙画则结合了国画和西画的技法和美学原则，有着自己独特的技法和表现方式，形成了一个无可替代的画种，特殊的工具和特殊的技法互相关联。笔者系美术科班出身，接受过严谨而系统的专业训练，所以悉心创作的烙画作品汲取了国画的元素和西画的表现技巧及审美感觉，作品中形成了一种感性而实在的呈现，在对人物刻画和风景叙事等方面，都能娴熟地通过画面诠释内心艺术本体审美。
制作这个木胎漆盘纹烙画，大致有以下十个步骤：
修复、整理、刨平、打磨板面。不管材质新旧都需要处理，破损的材质要花费更多的时间、精力、财力、物力，甚至要放在木材加工厂里面进行初步修复。太破旧的物件，就得放弃继续打造重生的机会。
构思。结合素材，充分利用材质和肌理，甚至色泽、疤痕等进行画面构思。在笔者看来，友人的圆桌面是有生命的。圆具有一些远古上古纹饰的外在轮廓和内在含义，深浅不一、不规则的疤痕仿佛浩渺宇宙中有形无形的物质或超物质。无论是临摹还是创作，让材质和肌理、色泽、疤痕等自然融入纹饰之中，使之相得益彰融为一体。烙画的风格有天然的年代感和沧桑感，正好是记录和传递远古纹饰的最好载体。
草稿。草稿前做好功课，认真拜读友人撰写的关于西汉木胎漆盘纹的分析研究，了解其无穷玄妙之处。用稍硬的铅笔在绘画纸上画出木胎漆盘纹至圆桌面的直径大小。
拓稿。在圆桌面上铺上灰色复写纸，将草稿拓稿在圆桌面上。若有投影仪，第三、第四步骤甚至可以省略，创作草稿例外。
定稿。仔细查看无遗漏后，用一支笔头比较尖细的电烙笔定稿。烙笔头有很多种，各自的笔法和功能不一样，和西画、国画用笔技巧有异曲同工之处。然后，将木胎漆盘纹的大致轮廓都烫烙下来。烙烫的线条以较细、较淡为佳，如果线条粗了、浓了，将直接影响后面的画面处理和控制。
罩色。从整体入手，以外一外二圈为顺序，用烙煊笔头将深色部分由浅至深地逐渐煊染出来。用专用烙煊机，风嘴根据罩色的面积由大到小更换。如果要上色彩，则可结合西画、国画的作色方法，用丙烯颜料上色，可晕染，可填色，可套色。颜色不宜杂乱，以烙画自然颜色为主，彩色为辅。所谓七分烙、三分染，不失烙画的本色。
深入刻画。将细节以及精彩之处一一刻画出来，烙画笔头和烙煊风嘴轮流使用。为了追求纵深和悠远效果，用砂纸多次在深色区域（包括板材上的疙瘩和疤痕组织）打磨，再刻画再罩色，再罩色再刻画，反复多次以期达到精妙的程度。
调整统一。突出重点，让细节为整体服务。远距离观察，让画面的视觉再次回到最初的整体效果。刻画不够的地方要深入加强，刻画过多过深入的地方要减弱，有错误或遗漏的在这个步骤一一解决，不留遗憾。
装裱或修饰处理。这个木胎漆盘纹烙画是木质圆桌面，不需要繁琐的装裱。如果用作挂件，可选择钻孔穿绳（钻孔的位置、多少以及绳索粗细要和板材的质地、大小、重量匹配），或者在板材背面钉上铆钉、螺丝之类，用挂镜线或墙上打膨胀螺丝挂于墙上。如若用作摆件，则选择托架（托架的材质、色泽、高低、大小也要和板材的质地、大小、重量匹配）。木胎漆盘纹烙画圆桌面尺寸较大，重量较重，建议做挂件，如做摆件则靠墙或者后面须有依靠之处。
防腐防潮处理。用于烙画的材质主要有木材、竹材、芦苇、纸张、布匹、树皮、玉米皮、椰壳、笋壳、麦秸、皮革、毛毡等，时间久了也许会潮湿，甚至出现虫蛀以及腐蚀现象。本次制作使用的板材是存放使用了几十年的老木材，可用优质的熟桐油顺着一个方向轻轻刷一遍，干后观察画面效果，除了整体颜色偏黄略深以外，尽量和步骤八的整体感觉一样，对于出挑的颜色部位可适当打磨。擦拭干净后刷第二遍，干后将反面刷一至二遍。这样经过了防腐防潮处理的木胎漆盘纹烙画，就算历经百年都能保存下来。
在修复后打磨光滑的古旧圆桌面上烙烫出不同的花纹，灼烧形成的深色与木材本身的颜色是自然界最简单的光暗对比，木材上面已有的疤痕、肌理和画面充分融合成为了画面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再刷上经过熬制提炼的熟桐油，一件精美的烙画木器艺术品——木胎漆盘纹就这样产生了。精致的花纹仿佛长在木头上，无须任何颜料和画笔，只有本色与天然。
烙画可以因材施艺，不施任何颜料，也不用任何水墨，却可以展现出绘画中丰富的层次与色调，以深褐色或浅褐色为主色调，表现出强烈的水墨韵味，既保持了汉族传统绘画的民族风格，又可达到了西洋画严谨的写实效果，清晰秀丽，古朴典雅，这便是烙画的魅力。
然而，无论工具如何变迁，烙画始终是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艺术，它不仅有中国画的勾、勒、点、染、擦、白描等手法，还有着丰富的层次与色调，浓淡、轻重、虚实、缓急……都要通过烙笔来实现，这不仅需要烙画人对温度、速度和力度有着严格的把控，还需要烙画人有着过硬的绘画功底和强烈的艺术灵感。
作为国家非物质遗产的烙画艺术在新时代要符合大众的审美需求和时代发展，把烙画从民间工艺带进高雅的艺术殿堂，既能作为文创产品满足老百姓的消费和需求，更能作为艺术品供爱好者和艺术家所欣赏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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