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成人高考
□黎均平
早上起来，拉帘，开窗，不经意间，邂逅了一份“惊喜”——窗台上的太阳花开了！立定，欣赏。此时，手机短信铃声响了起来，一边赏花，一边览信：是一位文友约写“我与高考”的邀请。哦，记起来了，今年是恢复高考40周年，有点意思。但这个话题于我，有些酸楚，有些苦涩。
由于家庭贫困，初中毕业，我便“被迫”报考了中师，“高中”只是备选志愿。妈妈说，今年考不起，明年复习再考，先把“农皮”脱了再说，一定要先端上“铁饭碗”，甘蔗一节节吃嘛。不然，回来“修理”地球，挖“三尺二”，好恼火哟！妈妈的话，是大实话。1983年的川东农村，温饱问题是基本解决了，但并不富裕，一个农家要供一个高中生，那是一份沉重的负担。我的父母，年过半百，前面生养了5个子女，竭力张罗了诸如送上学、讨媳妇等一大摊子家事，已经够呛。轮到我，还算如“愿”以偿：当年我即以全公社第一名的成绩，成为当地唯一考上中师的人。然而，凡事都有两面性：中师是考上了，读高中参加高考读大学的门却关闭了，美好的“大学梦”被命运之手过早地掐灭。我清晰地记得，在遗憾、不甘又患得患失中，度过了三年不咸不淡的中师生活，学长们“读师范，吃稀饭”的调侃如芒刺背。当看到读高中的同学一个个走进神圣的高考殿堂，参加“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搏杀，接受祖国和人民的挑选，我的思绪是相当复杂的。
1986年的夏天和秋天，注定难熬且与众不同。我在等分配，也在等读高中的同学的高考结果。然而真的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考上的是极少数，当然经过“十年寒窗”，他们值得欢呼雀跃；没考上的是绝大多数，他们的心情苦不堪言。而我呢，心态有点“不太健康”：对考上的同学，“羡慕嫉妒恨”都有；对没考上的同学，坦白地说，怜惜中夹杂着些许幸灾乐祸——喜得好哟，没有落在我身上！
事后，自己曾多次做过人生规划和假设，也曾在亲朋好友和同学中反复探讨过这样的问题：以我初中应届毕业即考上中师的成绩和当时正劲的学习势头，如果读高中参加高考，会是怎样的一番情形呢？我会不会成为其中的幸运儿，通过上大学彻底改变我的人生轨迹，让我走上令人瞩目的“金光大道”？
这梦一般的假设、诗一般的想象，确实美好，因为离现实很远且从来就未曾发生。而“残酷”的现实是，我远离了高考，中师毕业后，即被安排回了老家任教。那时的农村教师，还不够被重视和看好，很苦闷、彷徨。我一边工作，一边开始了艰苦的自学自修。一年后，经学校允许，我获得了参加成人高考的资格。我知道，这是我不多的机会，我必须牢牢抓住这根“稻草”，争取圆我魂牵梦绕的“大学梦”。认真复习是必须的，我几乎把所有空闲时间都用到了复习上。记得这中间还有些趣事，比如复习地理知识，为记住发源于两河流域的美索不达米亚文明，我煮饭时突发灵感，“没说不搭米呀”，“谐音”一下就记住了，并刻骨铭心几十年不忘。
填报成人高考志愿，没有多少悬念，也没有多少选择余地。我关心的是哪些学校哪些专业学历层次设置高，并不过分关心自己干什么学什么、兴趣爱好在哪里。按理说，我教的是语文课，应该填报中文专业，但“命运”恰恰捉弄我，当年该专业只有专科没有本科层次，我不及细想就填报了南充师范学院历史系历史教育专业高中起点的五年制本科函授。1987年，广安县成人高考考场设在北仓路小学，我取得了高分，顺利被南充师范学院录取。
这，就是我多年来一直不曾说出口的高考故事。
坦率地说，在“我与高考”“我与大学”的问题上，我一直存有自卑和无奈的心结：在那些一谈就是“211”“985”金字招牌学校的场合，一谈就是硬邦邦的全日制国民教育文凭的“主流声”中，我要么避开话题，要么报之以苦涩一笑，实在“憋急”了便会说“我是‘链大\’的”（师范校所在地为链子桥），只说也不解释，让听者一头雾水。但事实终归是事实，个人的历史也不容更改。
回望历史，面对现实，高考，无论是普通高考，还是成人高考、自考，都是选拔人才的国家考试。只是由于本身的学习特征需要，才在学习形式等环节有所差别和区分。但事实证明，高考也并非一“考”定终生。高考，只是人生的一个重要隘口，而不是唯一的隘口。我的人生，无缘于普通高考，却有幸赶上了成人高考。我由衷地感谢高考制度的改革，真诚地为成人高考点赞。
人生处处皆考场，有小考，也有大考；有“低考”，也有“高考”；有“阵考”，也有“长考”。我的高考，已渐行渐远，正成为历史，但人生不懈进取的“高考”和无时不在的“赶考”，还在路上。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许，缺憾本身就是一种美。对于那些真正渴望的心，一丝亮色，一盏明灯，就足以点燃，并温暖和美好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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