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我的农民父亲

淮河早报 2017-06-24 04:00 大字

谢家集·李永安

父亲远离我们而去已经三年了,但我仍经常梦中惊醒,久久无法忘怀父亲的音容笑貌……

父亲情商相对母亲是比较低的,孩子们的终身大事和读书之类事,总是母亲拿主意。也许是家庭实在太困难了,父亲重男轻女,又不重视教育,恢复高考后,父亲就不想让我们读书了。我是1978年初中毕业,很幸运地被中专招生预选,我们石堰乡初级中学2个班150人就选4个人,体检后等通知书。要知道,1978年农村孩子考取中专吃上商品粮,在当地绝对是个很轰轰烈烈的事。一直等到9月中旬,重点高中六安一中都开学近一月了,我们才被告知没被录取!就把老六安县中专落选的学生约200人,分配到了六安三中至九中六个普通高中。中专预选落选,家人和本人失落失望甚至产生绝望感是可想而知。那时我要读高中,一个妹妹要读初中,还有弟弟和妹妹要读小学,家里经济困难程度可想而知。父亲不想让孩子们继续读书了,太困难了,但母亲还是咬紧牙关,苦熬让我们继续读书。母亲的最基本想法是,父亲是独子,孩子又多,总是被邻居欺负,也被人看不起,当年哥哥想当兵都没有可能,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家庭命运。每到开学时,母亲总是安排父亲去亲戚家到处借学费,青黄不节时又去借粮食,难免遭人白眼,但他们从来没有放弃。即使在我1980年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时,也支持我复读。1981年我是青山乡第一个考上本科的大学生,父亲、母亲的煎熬终于得到了回报。那一年,他们扬眉吐气了。

因为是“老来子”,父亲从小娇生惯养,个头又瘦小,在生产队干活总是被人看不起,总是被人嘲笑。生产队捣蛋的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老软”,六安土话就是做活慢,没本事。给我记忆最深刻的是,农闲时,父亲总是到离家十公里以外的桃河小镇挑柴火,第二天过淠河去戚桥叫卖,有时才赚5角钱,最多也不超过1元钱。这种劳动强度是现代人难以想象,一个身高仅160CM,体重不到50kG的男人,每天步行到十公里以外,人工挑120到150斤柴。更何况那时生活又苦,父亲没有营养,大部分时间都舍不得吃饱饭,处在半饥饿的状态。这也证明了父亲骨子里的坚韧!这就是我伟大的父亲。3天赚几角钱,是我们这个有八个孩子的农村家庭的全部收入,其中包括人情开支,柴米油盐,以及供养4个孩子读书的学费。

父亲说到底在农村也是个文化人,曾是接受过私塾教育。有时说话做事总是带着过去乡村的礼仪,即使家里再穷,来了客人或者是做手艺的外人来村子,都要求母亲热情接待。父亲也很节俭,略新一些的衣服也舍不得穿。记得弟弟在东北吉林柳河当兵,送他一双翻毛军棉鞋,珍藏细穿十几年,一直到病故仍大半新。另一个细节是,每次孩子们吃饭时米粒掉到地上,他总是很认真地捡起来放到嘴里吃了,这个习惯伴他终身。

我能考上大学又做了医生,是父亲最大的骄傲和自豪,知识改变农村孩子的命运,也改变了家庭的命运。父母找到了自信,也找回了尊严。从我上大学时起,他最快乐的事是去我的学校和单位。邻居、亲戚若有病,他总是说我带你去找我儿子,我儿子是大医院医生。他才不管你是单身汉住公共宿舍,结婚后一家人占用一间集体宿舍;更不考虑你的工资收入,或者对方是否是传染病。来后必须在家吃饭,而且需要热情、丰盛的招待。每当这个时候,我只有劝老婆回娘家住;人多时,更需求助岳父岳母帮忙。那时实在太穷,根本住不起旅店或到饭店吃饭,生活常因此“一地鸡毛”。我戏称父亲为“六安青山乡邻居亲戚住淮南办事处主任”。

父母亲对孩子的爱是无私奉献,倾其全部。我刚工作时,农村仍是泥泞小路,晴时黄土地,下雨天总是要穿大胶鞋。每次我们回家探亲,临走时母亲总是为我们准备很多东西,父亲则会送我们到几公里外的公路坐车,然后提着胶鞋步行回家。每年过年时,父亲挑着六安手工面、土鸡蛋、山芋、年糕,巴巴等坐长途车来看我。记得有一次,我已是淮南矿工二院肿瘤科主任了,父亲早上坐长途车往这儿赶,中午才到,家里没人,他便挑着东西到科室找我。值班小护士问他找谁,他说找你们李主任。小护士认为是农村熟人来城市卖东西,不愿麻烦我也没给我打电话。等我吃完饭回办公室时,护士小姐才告诉我有老乡找我,我问是不是我父亲,护士说不可能。我却有预感,因为快过年了,父亲会来送年货。但护士很肯定地说不是我父亲,来的人没说你的名字,更没告诉我他是你父亲,只说找李主任。我没在意就去睡觉了,半小时后,门邻打我手机,说你父亲在家门外等你,我才惊呼我家的“办事处主任”大驾光临,这个成了流传很久的经典笑话,也成了我取笑父亲的素材之一,你的“李主任”又回来了。

晚年的父亲,开始挑战母亲的家庭财务大权。最典型的例子,是要和母亲分家,另起炉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父亲,要分家,引起大家重视。儿女们讨论的结果,是每次给母亲零花钱的时候,也给父亲一份,只是私下又多给母亲一些。父亲总算夺回了家庭部分财政大权,但他的资金最大支出是,家里来客人包括我们回家买酒买菜,逢年过节请香烧纸祭先人和神仙。有时走亲戚也花些路费,给亲戚家孩子买点小礼物。但父亲的理财和管理金钱水平太臭,经常避着众人和母亲偷偷数钱,母亲经常质疑父亲私房钱的支出去向,是否丢失,我们也高度怀疑,因为他的前半生,卖柴赚的每分钱都要上交“财务大管家”,统一计划支配。突然有钱有权了,肯定不适应,出错难免了。

父亲82岁那年,遭遇了一场车祸,一个大学生骑无照摩托车把他撞成脑出血,等我回到六安市立医院脑外科时,父亲已昏迷抢救中,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协商,放弃对大学生的一切诉求,包括医药费。只想为劳苦一生的父亲尽最后的孝心。第三天就过年了,全家几十人候着,几次都为他穿上老衣。令人惊奇的是,半个月后,父亲苏醒过来了;一个月后,又恢复了行走;半年后,复查脑CT出血灶完全消失!只是出现了轻度的痴呆并伴下肢血栓水肿。我把他接到所住城市小住,经中药调理和妹妹的精心护理,基本恢复生活自理,这也是“办事处主任”最后一次来淮南。又过了大约两年,没有任何先兆,父亲当天还吃了完整的晚饭,却永远地走了……

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读过几年书的父亲,一个善良又偏执,柔弱又坚强,苦难又满足的父亲。永远怀念我伟大而平凡的父亲。

新闻推荐

省政法委督察安州区法院司法改革

本报讯(胡长群徐璐特约记者黄志富)日前,省政法委督察组到安州区法院督察司法责任制改革落实情况,督察中,督察组领导与安州区法院入额法官、司法警察、聘用人员等通过座谈,详细了解了各类人员对司法责任...

安州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安州区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

 
相关新闻

新闻推荐

热门评论我的农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