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8 ·19”大轰炸
■ 张在军
正如2001年9月11日之前，谁也不会相信纽约世贸双塔会被炸毁一样，1939年8月19日之前，武大师生谁也不会想到乐山会被日寇轰炸。
叶圣陶甫一到乐山，就忙不迭地告诉上海的友人，尽管“川省被炸县份已不少，嘉定尚未轮到”，然而“以常识度之，最近当不致受秧也。”苏雪林也觉得，“乐山是四川的一个三等县。地位不重要，敌机是不屑来的。所以我们将武大迁于此处是选择对了。”甚至当警报拉响之后，钱歌川还认为敌机不会炸乐山，仍然很镇静地吃着中午饭。更搞笑的是，看见了敌机他却武断地说是中国飞机。
几位教授的乐观是有道理的。乐山是一个远离重庆、僻处川西的小县城，既不是枢纽，也不是军事要地。在这里，平时没有中央正规部队驻扎，只有为数不多的地方保安队和警察维持社会秩序。在1939年8月19日以前，当重庆、成都等大城市都被敌机骚扰得永无宁日时，这里从未有敌机光顾，是个远离战火潜心学术的清静福地。所以在夏日暑假，想喝茶的喝茶，想出游的出游，悠哉游哉。工学院的谭声乙教授和几位同事就在游峨眉山。文学院的朱东润也在陪老同学陈源上峨眉山散心，耍了几天，陈源还不想下山，朱东润只好一人回去。步行到峨眉县，当天下午，看到空中有三十几架飞机。飞机去后，峨眉县城发出警报，这才知道是敌机。峨眉县没有被炸，可是朱东润刚到苏稽镇，已经听说乐山被炸了。
“乐山城本来像个大肚鲶鱼，尾巴很长，轰炸之后，肚子便没有了，只剩下背脊尾巴和几根须。”（孙法理《琐屑的往事》）
“据当时上报的统计结果，被炸死838人，炸伤380人，毁房3000多幢，全城经济损失达法币2亿元以上，被炸毁的大小街道27条，占全城3/4的面积。”（据谢世廉主编《川渝大轰炸》，西南交通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
在这次大轰炸的善后抢救过程中，武大学生表现十分英勇。在敌机尚未飞走时，城外理工学院的学生们立即组织救护队，因校内药物奇缺，学生们只得动用校医室和化学系的一点红汞、碘酒和纱布；学生们还在各个进出城门口，发给每个出入城者燃香一支，以避尸臭；学生们还帮助“拆卸正在燃烧的房子，杠抬受了伤的和断了气的尸体”，直至天黑奔忙不止。叶圣陶得知后，“激动得流了泪”，“那是教育奏效的凭证，那是青年有为的凭证，把这种舍己为群的精神推广开来，什么事情做不成呢。”叶圣陶还在日记中写道，“（轰炸过后）军警于救火救人，均束手无策。武大同学与技专同学皆立时出动，拆房子，抬伤人，奋不顾身。余闻传述如是，觉青年有此行动实前途之福，不禁泣下。”学生市民团结一致，共渡难关，奏起了一首感人至深的人性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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