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时光掩盖的“胡市”记忆（一）

古码头

山清水秀的胡市镇

◎陈鑫明

在胡市，足迹总是在公路、水路与村落的小径之间游荡。当我的身影转瞬之间被沱江和濑溪河挡住，胡市的古镇老街便被定格在记忆中，那些被时光掩盖的人与事，可以顺着码头、渡口、梵宫、酒楼、饭店、茶馆、小吃铺去寻觅，封印在这千年的古场镇中，千百年的水码头上。

当我一次又一次踏入胡市，金山寺、五台山的传奇，敦和寨的朴素民风，来龙寺、玉龙寺、玉皇观、石佛寺、观音寺的建筑、石刻，犹如一幅幅历史画卷，让人称奇；桂圆坝、龙角山、黄桷树、龙现沟、雨潭山、土地嘴、五里灯……在这儿被一一定格。

壹

胡市临水而立、因水而兴。沱江，滋润着水岸人家，正因为如此，可以亲身感受古场人家的无限活力。很多年前，在古巴蜀国的庄严祭台上，大祭司高举五谷，遥问苍天厚土，是谁养活了我们？答曰：是水，是江。有了水就有了生命，有了水就有了未来。先民聚集于有水的地方，人烟聚集之处便有了村落，商贾聚集之地便成为集市。宋朝时，设草市于此，于是，五方杂处，贸易往来会于一地，川滇黔的马队、商队、船队，云集于此，胡人会聚于市，取名“胡市”。

在明清两代的“移民”中，关中大汉吼破八百里秦川的嗓门儿走来了；两广、闽南的客家人，背着红豆走来了；湖南、湖北人把中原文化也带来了……于是，胡市成为沱江下游、濑溪河入沱江处的水乡集市。有古碑记云：

拱西川以直隶，据二水之头，厚土肥沃，人口之富，水陆孔道雄跨一州。

码头上下，渡口八处，梵宫莲宇，高门甲地，货财所居，米盐糖酒。

百货所聚，烟水楼阁，远士巨商、滇茶黔铜，商船夜市，馆舍笙歌。

官道所由，风帆梭织，川盐转运，青林远树，水陆辐辏，胡市古渡。

古碑记载了胡市水码头的昨天，从草市发展而成一方集市，从水运口岸开始以聚群商，蔚成风气！

贰

如果不是命中注定，丁宝桢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会与一个水岸之地结缘；如果早已命中注定，丁宝桢在他仕途的顶峰，因一改四川盐政、兴办官运之盐，在这个不起眼的地方，已经嵌入了他人生轨迹之中。丁宝桢，书写了食盐专卖的大格局，为后世食盐的运输、销售、供应、税收，开创了先河。

历朝历代，盐政皆税赋之库，盐政关系到民生大政。清朝咸丰、同治年间，因各地义举，朝廷迫于派兵镇压，川盐已受其乱，官绅勾结、因利为奸、私设关卡、私盐泛滥、国库亏收、盐运受阻，各地盐枭之祸，难以平息，盐价一涨再涨，百姓深受淡食之苦，遂报朝廷整治盐政，以保盐运畅通。

清朝光绪帝登基后，决意以盐政为突破口，以补国库亏空。公元1877年，即光绪三年，贵州人丁宝桢出任四川总督，在泸州坐镇，整改盐政。经过一番详细调查之后，决定在推行计岸（以人口授盐）、边岸（云贵两地）之盐的同时，将原各盐商所认可的“引额”（一地一县所拟定供盐多少为“引”，“额”即多少包盐的供给模式全部取消）统归朝廷盐运总局，统购统运统销，减少其中间环节，将盐政这一棵“大树”，牢牢地掌控于朝廷手中，从而保障盐税入库 ，卡断供应、运输、分发各个环节中的漏洞。

丁宝桢在泸州设置盐运总局，各计岸、边岸设置盐运分局。在沱江、长江、永宁河、赤水河，核定官运盐船，对认可的前后驾长造册登记，地方乡绅作保，盐船登记编号并打上烙印，依次调派运输；并且明文规定，但凡编入官运之船，一律不准再承运其它货物，凡来登记的无编号、烙印的船只，不能承运盐载。泸州、富顺的盐船，逐渐成为官运的第一大帮，即“富盐帮”。

长江水域被称为“泸富船帮”。官运局为大河盐运之船，编入川盐运输第一船队，从而成为丁宝桢整改盐政的受益者。

“富盐帮”（“泸富船帮”）成为专门承运川盐的官运交通工具，从此，泸州大小河盐船在政治上有了地位，在经济上有了保障。运输途中，打着官运总局的旗号，盐官、盐丁押运，安全得以保护，船到各口岸、码头，有分支机构验货、下载、上船、起载、号签、入仓，减少了很多麻烦，船商收入颇丰。

叁

泸州运盐的小河船大约有2000多艘，中元棒大木船大约有4000多艘，永宁河盐船大约有200多艘。为保障贵州区域的食盐供应，丁宝桢与云贵总督秦毓英，在赤水河船上进行了一番会谈，使边岸盐从水路、陆路进入习水、赤水、仁怀、二郎，人背马驮进入云贵山区。

据《泸州航运志》记载，川盐运输以泸州小市为中转码头，胡市因位于濑溪河口，盐从水运进入泸县；所以，胡市水码头便成为泸县计岸之盐的中转处，运往牛滩、福集方向的盐在胡市进行转运。濑溪河木船装载量小，一般有一二十吨，大水时可载五十吨；所以，胡市码头在马脚滩、鱼儿滩、洞子上渡、白花波口设盐运中转站。四个渡口，起载盐船停靠于一线，每天从清晨到黄昏，各码头上的搬运、力行、挑夫、骡马、车队不断。

明《永乐大典》记载：“胡市渡在郡北30里，渡而下入于江，可通小舟，后为市。旧碑载，为周朝顺，李子寿盐商捐置”。由此可见，胡市沱江四渡口、濑溪河四渡口的历史，悠久长远。

丁宝桢推行盐政改革，以官运总局、官船运输之策，确保了朝廷的盐税征收。后来，不少人认为改办官运的确有其可取之处，而官督商运、官盐代运、商运商销、市场销运的实践，同样证明了丁宝桢配套的盐载规定、分支机构制度和管理，在当时的可行性，这也为后来的盐政专卖政策，做出了有益的探索与成功的案例。

胡市金山喻老夫子说，听上一辈人讲，自从丁宝桢整改盐运后，胡市码头的官运船只在码头上“地位显赫”，特别是胡市的小河船，上至邓关、下至小市大码头，统统叫得响、吃得开，从而使小河盐运业如日中天、盛况空前，为小河船的历史留下了厚重的一页。场上的盐号有很多家，凡做盐生意的人家均成为了大户；而小河船帮的堂口就在场尾处，修建得异常华丽，石坊大朝门、四合院、正厅、后堂、龙王庙，气势不凡，成为胡市醒目的建筑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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