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困难能阻挡这对永不言弃的父母
□ 泸州晚报首席记者 周丽 摄影报道
■ 8岁小姑娘患上毛细胞型星形细胞瘤，前后手术四次，昏迷不醒7个多月。
■ 小姑娘的父母不离不弃，住院治疗一年多后，小姑娘终于醒来。如今，她重新背上书包，回到梦寐以求的校园……
2月29日，星期一，阳光明媚。泸县得胜镇仁和小学一年级教室里，坐在最后一排的小姑娘个子有点高，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双层毛线帽子。尽管发音有些不准，嘴巴歪斜，但她仍然大声、有感情地朗读着课文。
小姑娘的同桌是她的妈妈，一位年近50岁的中年妇女。上课、大课间、自由活动，妈妈寸步不离陪在她身边，生怕她跌倒、碰伤……
小姑娘名叫小玉（化名），还有几个月将迎来10岁的生日。对于这个小姑娘，泸州晚报的读者可能并不陌生，2015年1月31日，本报以《同一病房2个4次手术的孩子 两位母亲不离不弃》为题，报道了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她。
过去的一年多，妈妈李明容在医院陪伴了她300多个日日夜夜，出院时候她仍不能走路。如今，小姑娘终于重返校园，与朗朗读书声为伴。
A 脑瘤
她做了四次手术
如果不是2014年下半年那场疾病，小玉现在应该是仁和小学三年级的学生。
2014年下半年，小玉看不清楚黑板，走路不稳，摇摇晃晃，出现呕吐等症状。李明容以为女儿视力有问题，带她到西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检查。8岁的小玉体重只有23公斤，双腿、双臂骨瘦如柴，并被查处患了毛细胞型星形细胞瘤。虽然是良性胶质瘤，但是小玉的肿瘤压迫周边神经，导致脑积水等。
“医生说，会尽全力治疗我女儿。但是，如果肿瘤长在脑干，孩子有可能在手术台上就走了；如果不手术，只有一个多月的存活期，这让我们很纠结。”小玉的父亲颜永江回忆起当初的抉择，泪流满面。
拿到确诊报告的那天，颜永江夫妇带着一双儿女和孩子们的叔叔去忠山公园散心。路上，颜永江和孩子们的叔叔悄悄商量是否手术，被小玉听见了。小玉拉住爸爸说：“爸爸，我很想活下来，我想读书。如果我的病真治不好，是不是死了就能升天？如果能升天，我要变成一颗星星，每天晚上在天上看着爸爸妈妈……”女儿的话还没说完，全家人痛哭失声，紧紧地抱在一起。“那一刻，我们决定，只要有一线希望，都要救她。”
2014年12月29日，小玉接受了肿瘤切除手术。肿瘤直径有4厘米大，将仅有的空间占据了，虽然没有长在脑干上，但位置和小脑相连，非常关键。由于小玉的脑积水很严重，此后在当年12月31日，次年1月14日、1月28日，又分别进行了三次手术，解决急性脑积水问题。最后一次为脑室腹腔分流手术，脑积水问题得到彻底解决。
李明容清楚地记得，第一次手术后，女儿意识清楚，手脚能动。她回到病房后告诉妈妈，手术前自己很紧张，全身发抖，医生对她说：“不要怕，我给你打一针，你睡觉就好了。”醒来后，小玉发现乌黑发亮的长发没有了，头上还裹着厚厚的纱布。她伤心地哭了，医生安慰她，手术做完了，好了就能出院回家上学。
半个月后，小玉接受第二次手术，此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双眼长时间睁开，睡觉时，左眼闭合，右眼完全不能闭上，任凭爸爸、妈妈如何呼唤，她没有一丝回应。
B 奇迹 7个多月后她醒来叫“妈妈”
李明容和颜永江都在泸县得胜镇老家务农，小玉还有一个比她小两岁的弟弟。自从小玉昏迷不醒后，李明容就一步也不敢离开医院。女儿的身体里插了胃管、尿管、引流管等多种管子，她担心女儿突然醒来，会控制不住自己扯掉管子发生意外。“女儿昏迷了几个月，在别人看来，这是多么漫长的日子啊，但我每天忙忙碌碌，陪在女儿身边，也没有觉得时间有多长。”李明容说，小玉昏迷的那几个月只能依靠胃管进食，每隔三个小时就要喂一次，蔬菜汁、米粉、肉末熬成浆糊，每次喂50毫升。仅每天为女儿准备吃的，就要花上好几个小时。
2015年除夕前，昏迷了一个多月的小玉仍没有好转。颜永江和李明容商量，如果医生同意，先让孩子出院回去一家人团团圆圆过年，年后再住院。除夕前一天，他们为女儿办好出院手续，将昏迷的女儿抱回家。
“虽然说是出院回家，但这13天我们天天来医院做高压氧，每天早上4点钟起床，必须乘坐第一班开往泸州的客车，赶在7点钟前到达医院，否则这一天就做不成治疗了。”李明容说，万一有一天女儿醒来，脑子“坏掉”了，自己将后悔一辈子，所以必须坚持做高压氧，帮助脑细胞恢复。
8岁的小玉比同龄孩子个子还要高，一个人很难抱在怀中。颜永江和李明容将女儿放在被子里，抬着坐车。刚开始，客车不装他们，面包车不装他们，的士车也不装他们，他们苦苦哀求后，有好心的司机才会搭乘他们一段。“医院的护工得知我们的情况，提醒我们，只有生命垂危或者去世的人才这样抬着走，女儿只是昏迷，这样抬肯定会被误会。后来，我们主动给司机说，每天送女儿去治疗，如果在车上出意外，不会让任何人承担责任。”让李明容欣慰的是，认识他们的客车司机越来越多，很多都主动停下来，帮助他们找座位。
热心的市民建议他们到西南医科大学附属中医院做针灸、康复治疗等，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2015年的春节还没有过完，小玉又一次入院了。这次住院10个月，李明容没有回过一次家，病房外两三百米外的菜市场，是她这大半年走得最远的地方。
“每天早上4点起床，晚上10点过才能休息。给女儿做早餐，喂她，按摩身体、活动手脚，做高压氧、康复训练，泡脚……每天要在我怀里至少七八个小时。”李明容说，有时候也累，但看到女儿那双眼睛，自己咬咬牙就坚持了下去。
每天下午，颜永江带着放学的小儿子坐车来到医院，一家人在医院住一晚，在家劳作了一天的颜永江还要帮妻子照顾女儿，第二天一大早又坐车回得胜，送儿子到学校后，再扛起锄头下地……
“女儿生病期间，我们遇到很多好心人，他们通过各种方式帮助我们，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给我们力量和信心。小玉所在的仁和小学以及泸州跑步协会、自行车协会等都给我们捐款。一位名叫唐敏的医生给我们捐款1000元，却告诉我们她在政府部门上班，后来看见她的照片，才知道她是医生。这样的例子很多，有的好心人捐款不留名，只留下电话，让我们有困难找他们。”
医院得知小玉的实际困难，给他们找了一间宽敞的病房，晚上一家人可以休息。“针灸科的王伟医生经常鼓励我们，坚持下去，就有胜利的希望，但是，对女儿何时能醒来，谁都无法预料。”
2015年7月26日，对李明容来说永生难忘。她抱着女儿做完高压氧回病房，突然，怀中的女儿动了一下，正如十月怀胎时的第一次胎动让人激动不已。她把女儿放在床上，轻轻地和女儿说：“如果你能动了，就手也动一下给妈妈看吧。”居然，小玉的小手也能动了。
李明容欣喜若狂地请来医生确认，长期为小玉治疗的王伟医生也激动了：“醒过来了，能动，奇迹！”一天后，小玉叫了一声“妈妈！”为了这一句，李明容等了7个多月。病友告诉小玉：“你的爸爸回去收稻谷了，晚上又要来陪你，好辛苦啊。”小玉使劲点头，眼泪哗哗流出来……
C 梦圆
她背上书包重返校园
去年8月26日，小玉终于可以下地站立，医生给她制定了一套康复训练方案。在训练器材上，一站就是一两个小时，手脚肿胀，手臂、小腿青红紫绿。小玉哭，李明容也哭，每天哭好几次，但谁也没有放弃。“女儿醒过来，开口说话已经是奇迹，我们不能半途而废。”
小时候的小玉，学说话、学走路一点都不费力，现在的小玉，数数、认字、说话、走路、吃饭，李明容都要从头教起，任劳任怨。“康复训练很苦，有的大人都不能坚持，她哭过后继续进行，她说她想快点好，想上学。”
去年9月1日，小玉的弟弟到学校报名，她要和弟弟一起到学校，颜永江特意向医生请了一天的假。“带她去学校，以为她看看就满足了，哪知，她去了就不肯走，一个劲儿地说要读书、要读书，不回医院。我哭了，在场的老师和好多家长都哭了。”
去年12月30日，不能独立行走的小玉又一次出院。回家第一天，她背上弟弟的书包，挽着妈妈走了几圈，舍不得放下。每天弟弟回家，她接过书包背在肩上，笑嘻嘻地翻开弟弟的书，用并不清楚的发音教弟弟认字。
今年2月23日，新的一学期开学了。小玉比弟弟起得还早，她也要去上学。为了不让女儿伤心，一家人来到学校。颜永江和学校负责人建议她再休息一学期，小玉又一次嚎啕大哭，她不愿意回家，她要留下来，只要有书读，上一年级、二年级都行。
“看见孩子哭，我的心都碎了，第一次见到主动要读书的孩子。我们请示上级后，同意她读一年级，她立刻笑了，很天真，很甜蜜。”班主任杨利娟说，小玉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她三番五次叮嘱孩子们：“小玉同学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失去了生命，但她很坚强，她又回来读书了，我们都要帮助她，可以和她一起玩，聊天，但不能拉着她跑，不能拉扯……”孩子们也很懂事，开学以来，处处照顾他们的姐姐小玉。
每天早上6点，小玉起床，洗漱、吃完早饭，妈妈便拉着她和弟弟的小手，走一公里多的路来到学校，这一公里多路，他们要走一个多小时。“她上课了，我有时坐在她的座位旁边，有时在窗外看着她，看她积极发言，心里很开心。”
小玉告诉妈妈，她现在写字很慢，多训练就能写快了，她要努力学习，争取当小组长，以后考上大学，要当医生，治病救人，她还要带爸爸妈妈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旅游，下辈子也要做他们的女儿……
◆记者手记
朴实的外表和言语下
蕴藏的是亲情的力量
采访，在春光明媚的上午进行。刚开始，颜永江、李明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他们的女儿走过阴霾，迎接春天般灿烂的人生。聊到过往的艰辛，他们背过身悄悄擦拭泪水，我的心里也异常酸楚。朴实无华的外表和言语下，蕴含着无私的大美之心，不求回报、血浓于水的至善亲情感天动地。
这一年多，为了给小玉治病，花费了60多万元，虽然有好心人捐款近10万元，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变卖，仍欠下20万元债务。为了一家人能过得好一点，颜永江在离家10多里外种了10多亩被人荒弃的稻田。“女儿能有今天，我们一点都不后悔，我们也相信，她这么坚强，会越来越好。”一贫如洗的颜永江，对未来充满希望。
这是个普通、平凡的家庭，小玉和她不言放弃的父母，历尽劫数、尝遍百味，未来的日子会更加平静而幸福。那些深藏在旧时光里的点点滴滴，在他们的心底，蓦然想起，会如星星的余晖般照耀。“有泪可落，有情可思，温暖以后的岁月，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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