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月在兰州植物园赏菊留念从左至右依次为马倩聂凤娟刘
2012年10月在兰州植物园赏菊留念，从左至右依次为马倩、聂凤娟、刘唯一、尚小凤。 照片由被访者提供
10平方米左右的斗室里，4个无论在精神、物质，还是心理、生理上都有着千差万别的年轻人挤在一起，朝夕相处4年的时间。种种性格上的差别和习惯上的对立，被置于如此狭小的空间和如此漫长的时间里，必然能演绎出各种琐碎的情节和故事，也更能萌生出一种疏于亲人而密于普通朋友的感情。能在彼此最美好的年华里青春作伴，相互见证成长和成熟，是每个人生命中最为珍贵的几次相遇之一，这份相遇，终将留下一段美好的记忆。
“吵架模式”
5月13日，已经是晚上7点多，刘唯一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他3位舍友都在，尚小凤在上网，马倩在洗衣服，而聂凤娟则一直喊饿。
“你怎么又洗衣服？”刘唯一随口问道。
“因为我爱干净呗。”马倩头也不抬。她的回答立刻遭到舍友的质疑：“哎哟哟，你爱干净？”其余3人大有“群起而攻之”的架势，马倩则全然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继续洗自己的衣服。
“她就这样，看起来一本正经，好像一副很严肃的样子。”尚小凤是位宕昌女孩，言语直率。3年前，她最后一个来到位于西北师范大学兰天公寓内某栋宿舍楼的632宿舍，“当时刘唯一正要和她爸爸一起出去，看见我进来，就特别热情地跟我打招呼，马倩当时严肃得不得了。”当尚小凤心怀忐忑和期待推开宿舍门时，马倩看起来的“严肃”显然给她留下了深刻的第一印象。
“我不是看起来严肃，我本身长得就很严肃，好吗！”马倩纠正尚小凤对自己的描述。这位总爱强调自己“长得很严肃”的皋兰女孩，后来成为全宿舍的开心果，“话不是一般的多。”但是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她一贯保持着自己“严肃”的风格。
趁着尚小凤和马倩斗嘴的工夫，还没有吃晚饭的聂凤娟约刘唯一一起出去吃砂锅。聂凤娟来自天水市秦州区，而刘唯一来自天水市麦积区。大致相同的生活饮食习惯，让两个都来自天水的女孩，平日里在吃的方面比其他舍友更多了一份共同语言，刚刚回到宿舍的刘唯一又跟着聂凤娟出去了。
聂凤娟和刘唯一很久没有回来，马倩洗完衣服到阳台上去晾，发现窗外阴云密布，狂风大作，完全是山雨欲来的前兆。“她们怎么还不回来？吃个砂锅要这么久？难道需要自己动手做吗？”马倩的语气里听起来全都是不满，而她真正担心的，是聂凤娟和刘唯一出门时没有带伞，一旦大雨骤降，来不及回宿舍的两人必定被淋个正着。马倩不喜欢直接表达自己的感情，很多时候，她和舍友的沟通甚至关怀，都是通过吵架或者斗嘴来体现。
“马倩天天和刘唯一吵架，什么事情都能吵得起来……”尚小凤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马倩打断了：“不吵架多没意思啊，我就喜欢吵架。”
事实上，所谓的“吵架”，每次最多僵持不过半个小时，“我说起话来本身不饶人，马倩又爱来讨骂，我们就吵架。不过每次吵完没一会，她又会来问我借东西，我也借给她，我们就算和好了。”吃饭回来的刘唯一这样总结她和马倩之间的“吵架模式”，如今她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的相处。
最初的争吵
“这周好像要一直下雨，我们的舍服看来是穿不成了。”聂凤娟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雨已经开始滴滴答答，回头对其他3位舍友说。
所谓的“舍服”，其实就是一件短袖，4个人每人一件，相同的样式，不同的花色，是从淘宝上淘来的。逛淘宝是4个女孩在课余共同的爱好，“主要是因为淘宝上的东西都很便宜，我们买得起。”尚小凤说。对于同是来自于农村的女孩们来说，淘宝无疑是购物最实惠的去处。
“前两天，天气刚刚热起来的时候，我们4个人就穿上舍服，一起到外面逛了一圈，把好多人都‘震\’住了。”刘唯一想起当天的情形，仍然对当时产生的效果很满意。她们常常因为彼此之间的感情被其他人羡慕而得意。
但这样的感情，却经历了漫长的磨合，在最初的相处中磕磕碰碰，在后来的成长中彼此包容，直至现在根深叶茂。
“大家刚刚住到一起的时候，彼此之间都特别客气，谁的暖壶里没水了，用一点其他人暖壶里的，都要借，谢谢对不起之类的随时挂在嘴边。”刘唯一记得最初的情形。
在陌生的环境里，面对陌生的舍友，与其说那是一种客气，不如说那是一种刻意保持的距离和有意识的自我保护。这堵用客气和礼貌堆砌而成的墙，让她们之间尽可能少地产生交集，将每个女孩都保护在自己原有的生活里。只是，这堵墙同时也让她们缺乏相互之间主动的沟通和交流，让一些因不同的性格和习惯而存在的差异慢慢发酵成琐碎的矛盾。
这些矛盾逐渐累积，由琐碎而尖锐，最终爆发。那是一次非常严重的争吵，发生在马倩和聂凤娟之间。由于宿舍里闷热难耐，马倩晚上要开着窗户睡觉，而聂凤娟刚好睡在窗户旁边，被风吹了以后有头疼的毛病，因此坚持不肯开窗。两人为此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当时我和尚小凤就在旁边看着她们吵，谁都没有劝架，就看她俩谁能胜过谁。因为说实话，宿舍里确实太热了，开窗对我们是有利的。”刘唯一并不掩饰自己当时心里的利己念头。
这场争吵最终在马倩和聂凤娟两个人的相互让步中协调成功，两人约定在天气特别热的情况下，马倩可以打开中间的那扇窗户，尽量不让夜风正对着聂凤娟直吹，而一般情况下，不开窗户。
如今再提起这场争吵，马倩总是很“严肃”地说：“不要再提了，我不想再说这件事情。”然后又很快补充：“当时是我不对，我没有考虑到聂凤娟的身体状况。”而聂凤娟也会自责：“是我不好，我只想到了自己，没有考虑宿舍里其他人的感受。”
最初的争吵并不止这一次，电视也常常成为吵架的导火索。因为每个人爱看的节目不同，很难统一，因此经常为了看电视发生争执。
一次次的争吵，在实质上成为4个女孩最初的沟通方式，一方面，将彼此之间的客套和陌生打磨殆尽，另一方面，也一次次试探着彼此不可碰触的原则。而每一次争吵的和解，必定是建立在争吵双方的退让和妥协，乃至相互道歉的基础上。4个女孩之间的默契和相互的包容、忍让，就在这期间悄然滋长。
琐碎的温暖
“这样的磨合期大概有一年的时间吧，到大二的时候我们的感情就非常好了。”刘唯一说。事实上，在大一快要结束的时候，4个人的关系已经明显融洽，大一那年的端午节学校放假，马倩带着宿舍的姐妹们一起回了皋兰的家。“马倩家种了好多瓜，我们一直吃呀吃，而且马倩的妈妈对我们都非常热情，给我们做好吃的。”而平时，由于离家较近，马倩也经常从家里带来好吃的分给宿舍的其他女孩。
都是在青春灿烂的年纪，彼此之间一旦消除隔阂，找到最佳的相处模式，朝夕相处的生活让4个女孩之间的感情突飞猛进。4个人之中，只有刘唯一是独生子女，而跟舍友之间的情谊，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她没有兄弟姐妹的遗憾：“有一次马倩帮我洗头，我忽然就觉得特别亲切，好像是姐姐在照顾我。”
去年冬天，尚小凤的羽绒服穿脏了，想送到楼下的洗衣房去洗，聂凤娟二话没说，就帮尚小凤把羽绒服洗掉了。“她是想帮甘肃省钱呢。”尚小凤说，她非常清楚地记得舍友们帮自己过第一个生日时的情景：大家背着她买了生日蛋糕、零食，每人还准备了一个礼物，当完全不知情的她回到宿舍时，发现一个充满温暖的Party正在等待着自己。
“当时真是太高兴了。”尚小凤说，后来她们又如法炮制了刘唯一的生日。但是马倩的生日在每年1月份，正是大家忙着准备期末考试的时候，而聂凤娟的生日则在暑假，因此马倩和聂凤娟一直没有在宿舍里过过生日。
“我们一定要给她俩也过一个生日，不然等以后毕业了，分开了，再怎么回想起来也是遗憾。”这是尚小凤和刘唯一最近经常商量的一件大事，眼看着大三的学习生活即将结束，两人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在最后一年里为马倩和聂凤娟补齐遗憾。
由于4人所学的专业是社会工作，因此需要经常参加各种社会实践活动或者志愿者活动，只要宿舍里有一个人参加了某项活动，其余的3个人必定到场鼓励加油。而在课余，大家经常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在马倩的带领下去搜索各种好吃的，在“吃”这方面，大家可谓志同道合，单就“陇南的浆水面好吃还是兰州的浆水面好吃”这一个问题，可以在“卧谈会”上讨论一周。
2012年9月，刘唯一趁着新生开学报到的机会，在课余做起了卖被子的“生意”，挣了350元钱，拿着人生中第一笔靠自己挣来的钱，刘唯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宿舍的姐妹们吃了一顿大盘鸡。一个月后的国庆假期，尚小凤在地下商场做饮料促销，挣了650元钱，同样在第一时间请舍友们吃饭。
教室、餐厅、宿舍，三点一线的校园生活，几乎找不出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舍友之间的情谊，却能在各种琐碎中一点点累积。“我们现在还是天天吵架，谁用了东西没有放回原处，谁打扫卫生不自觉，谁交电费不积极，甚至谁说话的语气不对，都可能成为我们吵架的理由。”然而这些争吵，却永远也不会影响她们为了多一种风格，互换着穿彼此的衣服鞋子，甚至一个人吃剩下的“口把子”，另一个人也会毫不介意地拿起来继续吃。
利用周末或者假期，4个女孩会买上大包小包的零食，带上一块毯子，找一个公园席地而坐，边吃零食边打扑克，逍遥上一个下午。“除了兴隆山，兰州远近大小的公园景点都被我们玩遍了，我们已经约好，要在5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去刘家峡玩呢。”
刘唯一对这次即将到来的出行充满期待，因为到时候又可以拍很多照片，发很多微博。这位总觉得自己“脸大”的女孩，喜欢用45度角进行自拍，而聂凤娟因为觉得自己“不上相”，总是不喜欢拍照。
“你呀，现在一定要多拍照，多留念。等到有一天，我们都白发苍苍的时候，就可以拿出现在的照片，对孙子们说：‘你看，这是聂凤娟，这是马倩，这是刘唯一，奶奶年轻上大学的时候，和她们住在同一间宿舍里。\’”尚小凤装出一副苍老的口吻教育着聂凤娟。
■ 本报记者 赵莉 实习生 李斯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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