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幡动 文| 笑解金刀 混搭

早晨在小排档吃早点的时候，又听到家乡话：夜过（昨晚）没走脱（走掉），走脱了就撇拖（好）了……好亲切啊！那汉子背我而坐，能看到他黑红的脖颈，蹬着一双布鞋，衣服上似有灰浆，一看就是干活的人。正听着熨帖，他的话却拐了一拐，居然后文是兰州话：等着唦，春节回来咱弟兄两个好好挖给一哈（喝酒）！

我忍俊不禁，这老哥的语言也是混搭。就像我，很想和一位乡亲以纯正的康县话对答，已是不可能了，在白银七八年，兰州近三十年，那一掬山溪水早已失去本来面目了。

还是十几年前去故乡采访，风雪交加，所乘的大巴坏在了康县的黑马关梁上，我和乘客从野地拣了些枯柴，在路边生火驱寒，和老乡们围着火堆闲聊，谁知道语言中枢发生了怎样神奇的变化，久已疏远的乡音在我的口舌间完全复活了，那一声声人事代谢的轻吁短叹，桑麻稼穑的问答，似乎我就从来没有离乡过。

回到兰州，最离奇的事情莫过于一连七天我只会说康县话了，同事们看我面面相觑：你的普通话呢？丢哪了？

一周过去后，我的语言又回到了混搭的状态，我的普通话中又掺入了大量的兰州话的词汇和语调，细细品咂，还混有极少量白银的移民话，而故乡的语言，却只是在与父母交流时，才会偶尔被带入到那个语境中。

女儿在奶奶带几天后，嘴里不时也蹦出几个康县话的字眼，我暗笑，逗她：你老家是哪里啊？因为今年我带她去过一次陇南的成县、徽县，那里的青山绿水给她留下了强烈的印象，她骄傲地说：我是陇南人，但过两天，却说，我的老家在文化宫。

这地域缩减瞬移得也太小太快了，但细细一想，工人文化宫那里毕竟有最疼爱她的奶奶啊！这么说，那真的就是她的老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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