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在部队看下雪
那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事了。
1968年夏天，在中队老队长的带领下，我所在的武警部队广西贵县（今贵港市）中队奉命整体调防到柳州以北的融水苗族自治县县城驻防。初来乍到的头一年，尽管人地生疏，但部队的军训、政治学习、日常生活都很正常，没有受到调防因素的影响。然而，入冬以来，那里的天气奇冷，地处喀斯特地的县城，老早就已出现霜冻天气，战士们见怪不怪。过了小寒，县城附近的山头已是树梢挂冰。当地的老百姓也觉得当年恐怕不会下雪了。然而，那年大寒之前，一场大雪飘然而至。
那天早上，天才放亮，中队的战士们还在睡梦中，我早早起床到炊事班帮厨。当我和炊事员们在炉火正旺的灶台周围忙活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听到在营区站岗放哨的战士大喊：“下雪啦！”哨兵这么一喊，炊事班的伙计停下了活计；正在睡梦中的战士，也都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像“紧急集合”那样，迅速聚拢到营区的操场上来。只有那些来自湖南、广东粤北地区的少数几个战友还懒洋洋地继续在床上睡大觉，因为他们在家乡时看惯了下雪，没什么好惊喜的。在营房的屋檐下，我和战友们兴奋地观看着这场不期而遇的降雪：当时，只见营区的操场、过道、空旷地上已经慢慢堆起了积雪。这些情无声息的如鱼鳞似的雪片，从天空中飘落下来时，速度比雨点慢，所以无论落到瓦面还是地面，一点声音也没有。正当大家兴致勃勃地观看落雪时，大雪戛然而止，前后大约持续了十分钟，呈现在战士们面前的好似一张铺在地面上的白色地毯。
大雪停下之后，战士们意犹未尽，有人拿来棍子插入营区操场垒起的积雪中测量积雪厚度；有一个精灵鬼，还拿来了晾晒衣服的竹子，在平如镜面，松弛无比地操场雪面上写上“我爱营区”四个大字，以表达自己对军营的眷恋；个别喜欢搞点动作的战士则抓起雪团往别的战友的衣（裤）袋里塞。
这场积雪厚度约只有几厘米的大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它给部队的“致命”打击就是把战士们辛辛苦苦种在营区里的几垄蔬菜给打没了：雪融之后，已经长到可以收获的蔬菜，硬生生给压在上面的积雪冻死了；才刚出土不久的幼苗，也难免遭此厄运，可战士们没有气馁，融雪过后，他们又在这片沃土上栽种上新的蔬菜苗，并从中学会了在挫折中前进的精神和本领。
次年也就是1969年，我已经光荣退伍，回到了我那魂牵梦绕的家乡梧州。
像当年所经历的那场大雪，在我回地方后的几十年中，再也没有遇到过。这或许是我有生以来唯一的一次亲历下雪吧。
（刘汉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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