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阳光弥补生命裂痕
一段真实的过往,一个铭心的故事,让痛苦埋葬在时间的荒野,让快乐飘荡在记忆的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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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人:阿森(化名)男
文字整理:今报记者韦黎
我和好兄弟杜林的关系一度僵到相对无言。但是,对彼此人品的笃定,让我们重拾了友谊。在我的帮助下,一度走错方向的杜林走上了生活的正轨。
1兄弟反目
合伙做生意这件事,对于友情是个考验。
我以前常听长辈说,他们当年之所以与亲友决裂,多是因为利益纠纷,严重的甚至数十年没有往来。
当时20岁出头的我,对父辈说的话,几乎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当我决定和杜林合伙做生意时,长辈提醒我,希望我能找一个学识和经济实力都相当的人一起合作,而杜林不合适。
我和杜林从小一起长大,平时能玩到一块,我不相信我们不能合伙做生意。我想推翻长辈的旧观念。
这次合伙,无论是出资还是联系业务都以我为主。但是,我们的利润是均等分的,因为杜林有他的优势,例如他的车技好、擅长统筹物流等,我们算是优劣互补。
合作的第一年,我们相安无事。
第二年,杜林开始怀疑我打着应酬客户的旗号乱花公款。同时,一些投诉杜林谋私利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按理,我们兄弟多年,应该把事情摊开来说,然后把事情解决。但我们没有这么做,而是把猜疑埋在了心底。结果,事情越来越严重,我们对彼此的不满也越来越多。终于,我们的矛盾彻底爆发了。
一天,我接到杜林不及时给客户送货的投诉。借这个机会,我当面指责了他。他毫不示弱,拿出一叠我要报销的发票,说这里面肯定有不少开销是我和女朋友约会花的,说我想把公款当私款来用。
我肯定不甘心被冤枉。我朝杜林大吼,让他去查我消费的每一单:“你还可以去调公共视频,要是去消费的是我和兰兰,我把所有的利润都让给你。”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欢迎杜林去做调查。
杜林也觉得自己没错,因为他只是晚了半个小时送货,对客户的生意没有影响。得理不饶人的我们闹得一发不可收拾。我们都说了重话,甚至提到拆伙的事。盛怒之下,我们决定马上拆伙。
仅用一个月时间,我和杜林就把利益切割清楚了。因为合伙做生意闹得不愉快,拆伙后我们删除了彼此的联系方式,再也不往来。
得知这件事,长辈们一点都不意外,不过他们不希望我和杜林断绝关系。姨爹甚至登门劝我。他说。自己年轻气盛和一个朋友闹掰了,之后两人失联十几年,再得知朋友的消息时,是他病逝的噩耗。
“能做朋友其实都不容易,不要随便放弃一段关系。”离开我家前,姨爹苦口婆心地叮嘱我主动去和杜林和解。
对长辈的话,我听进了心里。但我没有马上行动,毕竟我是个好面子的人,要我拉下脸求和,我需要酝酿。
这一酝酿,就是几个月。当我想明白事情,决定鼓起勇气找杜林和解时,他却背井离乡去了外地。
“见不到面可以打电话呀?你们现在相隔两地,要是再不和解,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姨爹再次劝我。但我就是没有勇气拨打杜林的电话。我决定:“春节他总要回柳州,到时候再讲吧。”
2锒铛入狱
那年春节,杜林没有回柳州过。听说,他结识了几个做生意的外地朋友,选择了一起到东南亚旅游过节。
春节和朋友聚餐时,杜林和一个朋友视频。他向大家展示了东南亚国家的夜景,还向大家介绍他的几个外地朋友。看到杜林交友这么广,那几个人好像都是精英分子,我瞬间没了要跟他和解的想法。
“他现在在外地过得那么好,交的朋友又那么有出息,我还是不要再和他有什么关系了,省得让他误会我讨好他。”我向姨爹说明我的想法。姨爹叹了口气,说我还是太年轻,想事情太主观了。
和解的事就这样翻篇了。
一晃,两年过去了。两年来,我和杜林虽然两度在同一个饭桌上吃饭,但是我们谁都不搭理谁。因为杜林在外地的生意做得不错,讨好他的人很多。看着这些人的巴结模样,我恨不得马上离场,但又不敢表现得那么小气。杜林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舒服,我能感觉到他有些得意。
“你应该对这件事释怀了。别人过得好不好,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在乎。我们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得了。”女友兰兰已经嫁给我。身为我的贤内助,她看人看事比我通透,也比我豁达。
那年春节,我们的孩子出生了。初为人父,我每天忙着照顾孩子和老婆,已经无暇再顾及其他。
知了鸣叫的夏天,我们的孩子断奶了。孩子成功断奶的第一天,杜林被警方抓获的消息传回了柳州。
杜林做了犯法的事,那几个外地朋友是他的同伙。懂法律的亲戚们分析,杜林犯的事是要坐牢的。
不久,杜林的判决下来了,他入狱了。
一开始,很多人不相信杜林会做犯法的事,他们认为杜林是被骗的。后来,大家的口风发生了变化,很多人说杜林的人品有问题、贪念太重……大家对他的评价越来越不客观,以致于我都听不下去了。
同情杜林入狱的人越来越少,前往杜林家慰问和关心的人也渐渐没了。家人也不愿意再提起杜林的名字。
“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杜林?”一天,我突然问兰兰。我其实很想去看望杜林,但鼓不起这个勇气。
“你们以前关系那么好,他的本性坏不坏,你应该懂的。如果你觉得他没有真的变坏,你应该去看看他。他受了这么大的挫折,以后出狱肯定很难再站起来,你要给他信心,陪他渡过这个难关。”兰兰鼓励我。
我过不了拆伙那道坎。我把杜林拆伙时对我说的那些难听话都告诉了兰兰,还说他得意时对我看都不看一眼……我觉得杜林已经不把我当朋友,我的好意他不一定会领情,可能还会误会我是去看热闹。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兰兰不勉强我,她希望我能真的想明白和杜林的关系,并作出正确的选择。
3不计前嫌
好消息传来。因为在监狱表现好,杜林获得减刑。减刑后,杜林给家里写了一封信,表达改过的决心,让家人不要为他担心。
碰巧几天后,我去看望杜林的妈妈。那天,阿姨激动地给我读了杜林的信。阿姨拉着我的手,让我原谅杜林当年对我的所作所为。阿姨说,杜林其实很遗憾和我闹掰,但他就是低不下头认错。
阿姨以为我不相信她的话。她说,等她下次去监狱看杜林,她让杜林给我写信道歉。看着阿姨着急的模样,我说我相信她的话,我还向阿姨承诺,说我会去监狱看望杜林,我想亲耳听他认错。
当年的事,错不完全在杜林。我去看望杜林,其实是想向他认错,因为当年我太冲动了,不珍惜友情。
我酝酿了好几天,才去监狱看杜林。
看到他比以前消瘦许多,但精神气还不错,我给他鼓劲:“以后出去一切都会好的,你不用担心。”
杜林说,他很意外我会去看望他。他说,那些喝酒时和他称兄道弟的人,没有一个来看望他,有个人连他的信也不回。这次入狱让杜林看清了很多人和事,他不责怪任何人,只感恩还记得他的人。
兴许是多年没有交流的原因,这次聊天,我明显感觉到和杜林生疏了。他也有同样的感受。分别时,杜林说:“帮我照顾好我妈。等我出去以后,要是你不嫌弃我坐过牢,我们还做兄弟。”
我点头说:“好。”
2019年,杜林出狱了。他没有找工作,他还想自己创业。但是,碍于没有足够的启动资金,他没能成功。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邀请杜林来帮我的忙。这次,他不是合作人,只是我的一名员工,但责任重大。
起初,我担心杜林会拒绝我。但他欣然答应了。他说,这份工作可以发挥他的特长,有工资,还有提成。杜林半开玩笑地问我:“你对我放水了吧?如果这份工是别人做,你会给这么多的工资吗?”
我没说实话,只说杜林的上一任拿的就是这么多。
因为我和杜林再次合伙做事,关于我们的议论又多了。多数人在等着看热闹。他们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怎么不长记性,还找杜林一起做事?少部分人看好我们,他们认为,我和杜林年轻气盛时都犯了错,现在我们都成熟了,当年的错我们不会再犯,只会相处得越来越好。
事实证明,少部分人的猜测是对的。我和杜林相互帮助,我的事业越发稳定,杜林的生活也渐渐步入正轨。
生命有裂痕,那是阳光照进来的地方。
我和杜林曾是彼此生命中的裂痕。现在,因为笃信彼此的人品,我们再次携手。未来虽不可知,但我深信,只要我们诚信、正直地做人做事,我们的友情一定能长长久久,一如父辈们的友谊。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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