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中分 卉木萋萋

梁 先

春分，春色中分，春已深浓，大自然处处卉木萋萋。

在岭南，这时候，繁忙的春耕已暂告一段落。我家乡有谚语云“春分满地匀”，描述的就是春分时节田间地头遍种作物的情形：田野里，秧苗刚刚生了根，微微泛了青，行与行、苗与苗的间距还能一目了然，是秩序井然的静态美，而田里汪着水，映着春山云影，是荡漾摇曳的动态美；菜地里，豆角、南瓜、丝瓜、苦瓜等抽出了细长的颤巍巍的藤蔓，妇人们正在准备搭棚引蔓所用的竹枝和树枝。这也是最容易发生美丽错误的时候：一不小心，插下引蔓的竹枝或树枝就在菜地里生了根，长成了竹子和小树——毕竟这是春意最浓、生机最盛的时候。

春分时节，也是春笋批量产出之时。这时你若往竹乡里去，不要说置身竹林，就是走在竹林旁边的山路上，一不小心也会被破土而出的竹笋绊上一脚，仿佛在提醒你：这就是春天的力量，无声的、蓬勃的、张扬的，叫人大吃一惊又尽在情理之中。

春分节气，也是茶乡六堡“社前茶”新鲜上市之时。何谓社前茶？即春社前采制的茶叶，为单芽或一芽一叶，形似谷粒，山民谓之“茶谷”，在旧时五个等级六堡茶中排名第一，最为珍贵。春社日是立春后的第五个戊日，往往也在春分节气的前后。在六堡，惊蛰刚过，茶娘们就忙碌起来，开始了珍贵的“社前茶”的采摘——如此春色春雨孕育出来的一年中的第一轮鲜茶，即使经陈化多年后，恐怕也能喝出春山月色的味道吧？

春分三候的花信分别是海棠、梨花、木兰；海棠、木兰在我家乡鲜见，梨花处处皆有，只是开花的节候完全不对，屈大均言“花到岭南无月令”，诚然也。如若让我来定春分花信，当是一候宫粉紫荆，二候朱顶红，三候百合。宫粉紫荆的形象代言“城市”非柳州莫属，我所在的小城虽比不上柳州，这时节，沿江两岸、人行道、公路旁也是粉花含烟，若是和风细雨时，恍如置身江南水乡。嗯，朱顶红，我该要如何向你描述它一枝挺立于春色中的美呢？朱顶红又叫对对花，它们总是不慌不忙地，开完一对，再开一对，单瓣浅色的简单清新，重瓣条纹的雍容华丽，乡土的热烈明艳，各有其美，可谓“一言难尽”。至于白百合的清新芬芳，素淡娴静，仿佛是深浓热烈春色的一种过渡——下一个节气就是风清景明、绿肥红瘦的清明了，不如提前适应一下？

春分时节，春已过半，春的帷幕很快就要拉上，与其伤春怀古，不如开怀畅品这春之滋味，清爽而又酸酸甜甜，可堪回味很久很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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