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吹来 就长出一些安慰
□舍逦/文 音悦/图
友人发来微信：写写龙城路啊！手机提示音响时，我正弯腰在阳台上，亲切地看着那株木槿。一株丹麦木槿，我为它写过诗歌。出门几天没淋水，仍然开出了一朵花，硕大圆润，红得让人眼红，明晃晃地摇曳着骄傲。
盛夏的光借着明晃晃，一再跳动。再看手机，索性放下眼前的，出门走走。目标就是龙城路。
顶着烈日，龙城路上聚拢的高楼极具压迫感，高楼上连片的玻璃，折射着夏天的光，穿越一般，烈焰灼心；唯有一丝风吹来的时候，才让人回归熟悉。
按照过去几十年生活的经验，龙城路和我生活的城市应该很贴切。
几十年前，柳江上只有一座桥，连接柳江南北两岸的柳江大桥。这座桥，威风而势不可挡。到北岸，龙城路顺势靠过来，沿路走下去，是熙熙攘攘的行人。
每次过柳江大桥，准备沿路下去时，我就想起一位广西的画家，韦羲，我喜欢他的那本书《照夜白》，陈丹青写的序。书中有句：“还没临完《芥子园画谱》，小学就过去了……仿佛一觉醒来便已脱胎换骨，变为莲藕，花果山水帘洞就在不远的山里，在正午，转过哪个山脚，沿路走下去，就到了宋朝。”
看，“宋朝”两字多有诗意，它跳过了汉字里面的不知所向，直指目的地。这些景象，如果移到柳江大桥和龙城路这里，一样适用，当然适用的是我的心情。
这个炎热的日子里，龙城路在等我，等我看它、写它，或者什么都不做，只要有足够的耐心。
对它的耐心可以追溯到我们的少年时代，一过柳江大桥，沿着龙城路向北，横过五一路，就是新华书店，人头攒动的新华书店。如今人头攒动的，当属龙城路上各种手机、服饰专卖店了吧？此时书店在另外一条路上，有些孤独。
龙城路南段，一栋高楼伫立，柳州宾馆，建于上世纪80年代，素有“八桂第一楼”的美誉，是柳州市一个地标性的建筑。早些年，但凡外地亲友来柳，招呼到这里的旋转餐厅一聚，算是有个交代。
身处30层楼高处，吃喝谈笑间，旋转餐厅顺时针方向悄然转动，一抬头，一不小心，移步换景变了天地，仿佛世事迁移。最喜朝南的方向，柳江河水一直流，南岸的群山，一定隐藏着山神，早晨山神起来吃几口白云，黄昏的时候，他们要到江边照一下镜子，顺便抓自己的影子玩一玩。
也只是那么神游恍惚一下，餐厅就转到龙城路上。龙城路坚持南北走向，在车流奔涌人声鼎沸的现场，仍然坚持得笔直，还一丝不苟，像个修禅者，不为世事流逝所动。
柳州宾馆的入口处，立着“车位已满”的牌子，每次看见，我都惶恐得很，当然，我的车子停放这里的机会屈指可数。那块牌子，觉得就和青春、一见钟情一样，具有莫名的欺骗性。
也许临近的公交车站台感觉会好点。过去的十多年里，乘坐公交车上下班，龙城路上的公交站是我每天的终点也是起点。每逢下夜班的时候，某一路末班车会成为龙城路上所有夜归人最亮的希望。
曾经有段时间，把地标性的高层建筑误认为是龙城路1号，其实真正的1号是在路对面的照相馆。那个照相馆是我的父辈们包括我们这一辈人的拍照记忆点。全家福、结婚证件照、生日纪念照，都离不开这里。现在选择面多，不用拘泥一个地方，也不知道国字号的照相馆生存状况如何。
龙城路上的店面多，竞争免不了悲喜交加的。路过一些店面，经常被音量超高的音响、话筒掀翻，连忙自觉避让十米开外。这么市中心的一条路，也需要整出一点大幅度的动静，才能显示活力，我突然就理解了那些高音分贝的商家们。
沿龙城路同方向位置，地下匍匐着一条街，龙城路地下商业街。我觉得这条地下街，就是一头硕大的穿山甲，遍寻居住地，发现这里合适，赖着就再也不远游了。外地朋友来柳州，看见高峰期的龙城路，行人和车都从容，井然有序，路面洁净，表示很惊讶。每次我都不厌其烦告知真相：地下街冬暖夏凉，防晒防雨，过马路安全有效，行人都走下面。
曾经动过一个念头，想约个摄影师，用无人机把龙城路从头拍到尾，彻彻底底全方位地拍。看看这条不拐弯的路，用高空雨滴的角度欣赏，会是什么感觉？其实我大概也有了答案。
答案在1996年的那场洪水中就隐约生成。洪水袭来，我在单位抢险崴脚受伤，被困单位三天。单位的顶楼可以极目远眺。世界一片混沌，唯有柳江大桥和大桥北端的龙城路留有辨识度。龙城路上，水中的路灯杆，勇敢整齐地站在路边，成为洪水里的一些方向标，让人能够识别。那个场景留在记忆里，有一些安慰。
立秋时节已经到来，蝉鸣声声，龙城路上是没有蝉鸣的，但是有不停歇的人声，每一道声音都会回响在龙城路上。路旁的灯柱，会突然在夜幕时分疯长，傲岸也温良。
走完一圈龙城路，回到家里，打开电脑，我迫切地想要对它说些什么，恰巧我为那株木槿花写的诗句跳了出来，“我守着一株无穷花/不让它疲于奔命/风一吹来/就长出一些安慰”。那就先借用，既是开头，也是结尾。
（本版图片均为龙城路场景）
新闻推荐
一段真实的过往，一个铭心的故事，让痛苦埋葬在时间的荒野，让快乐飘荡在记忆的每个角落……●记者热线：13078070413●邮箱：23722...
柳州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柳州市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