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诚所至,母子隔阂终化解

南国今报 2020-05-29 13:58 大字

一段真实的过往,一个铭心的故事,让痛苦埋葬在时间的荒野,让快乐飘荡在记忆的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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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人:素芬女54岁

个体户柳州人

文字整理:今报记者韦黎

我20岁结婚,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女儿长大后先后远嫁他乡。因为常年孤身一人,几年前我认了一个颇有眼缘的干儿子。没想到,这次认亲,让我走近了一个家庭,走近了一对母子。

1

认了一个“干儿子”

二女儿出嫁那年,我正好48岁。

我和老公长年分居。原以为他是好强奔事业,怎料他早在外地有了一个新家,所以我只能无奈地选择离婚。

二女儿出嫁后,我有事没事都喜欢到小区门前的一家便利店闲坐,店里有个年轻小伙,听说是店家新雇不久的员工,既能吃苦又很能干。对于这样一个口碑较好的小伙,我当然会多留点心。

一天傍晚,我到店里买鸡蛋。离店时一个不小心,刚买的一袋鸡蛋滑落到地上,摔破了好几个。

就在这时,那个叫阿风的小伙快步来到我身边,他一边帮我拾起鸡蛋,一边仔细检查摔破了几个,还说要全都赔给我。

我迟疑了一下:“鸡蛋是我自己摔的,哪能要你赔我?”阿风却笑呵呵地说:“鸡蛋这么容易就滑落,肯定是我刚才没绑紧,是我的错,我就要承担责任。”

我心头一热,感激地望着他。

一般人遇到这样的事,躲都躲不及,他却主动揽责。对这个敢做敢当的热心小伙,我极为赞赏。

看着他再次帮我绑鸡蛋的认真模样,我突发奇想:“我有两个女儿,都远嫁他乡。我一直想有个儿子,要不,你就做我干儿子吧?”

阿风笑呵呵地应承下来。我生怕他没把我的诚意当一回事,于是到货架买了一个封包,往里面塞了两百元钱。包好封包,我郑重地递给阿风:“这是干妈给你的见面礼。”

这回轮到阿风发愣了,他不好意思地推拒。我俩僵持了许久,他才终于收下红包,叫了我一声“干妈”。

2

他不愿回家过年

自从我认了阿风做干儿子,阿风的老板娘就有些嫉妒,不时说些酸话。

此后,每次我到店里买菜,阿风总会帮我挑最新鲜最好的菜。买西蓝花,上称前他会把花茎削掉一半。我走前,他会询问我第二天想买什么肉,次日一大早就把最好的那块肉挑出来留给我。

“你认这个干儿子真值啊,如果其他顾客也都来认个干儿子,我这店还要不要做生意了?”一天,阿风的老板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我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妥,刚想向她道歉,怎料她突然说想要转让店面,如果我真把阿风当儿子,不妨盘下她的店,她好拿着这笔钱到别处另立门户。

此前我从未想过要投资做啥,听老板娘这么一说,我瞬间来了兴致。询问完转让价格后,我果断拍板:“你的店我要了。”

阿风被他的老板娘一并“转”给了我。他尴尬地问我:“以后我是喊你干妈,还是喊你老板娘?”

我对他说:“咱们合伙做吧,利润对半分,我出钱盘下门面,店里的事以后由你来管。”

对于我的决定,阿风很是意外,但他毫不犹豫同意了我的建议,并详细跟我提了许多店面管理方面的建议和意见。他的每一个提议,我都认真听了,并积极与他探讨。我感觉,我们就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母子。

春节临近,我问阿风打算什么时候回家过年,告诉他我已经做好休业10天或更长时间的打算。

阿风却说,他春节不回老家了。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阿风非常确定地说,他没有买回家的车票,还买了一张行军床,打算春节就住在店里,不回家了。

我对他的做法感到诧异,询问后才得知他的父母早已离异,他在柳州打拼多年,这些年只是清明节才回家祭祭祖,其他时间都选择加班度过。

“娃仔都很依赖妈的,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想你妈?”我突然提到阿风的妈妈。他沉默不语,许久才说:“我的爸妈有和没有都一样,见与不见都一样。”一个孩子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我非常心疼。

3

他对妈妈有怨恨

那年春节,我把阿风叫到我家吃饭,我特地把其他亲戚也喊来。阿风已经很多年没过过这么热闹的除夕了,他在我家一直把央视春晚看完,直到凌晨时分才离去。

大年初一一大早,我路过门店,推门一看,阿风果真住在店里。他的行军床旁放着几个啤酒罐,一袋花生米吃了一大半。新年伊始,阿风就是这样度过的。看到这个场景,我的眼睛湿润了。

两个女儿回柳州陪了我几天,我把阿风热情地介绍给她们认识。她们仔细打量阿风好半天,都说阿风跟我有几分相像,还说搞不好我们前世真的是母子……大家聊着聊着,都开心地笑了起来。那几天,我感觉无比幸福。

阿风提出年初八开门营业。我反对这一提议,希望他能多休息几天。他自嘲道:“有什么好休息的,整天喝酒反而休息不好。”以前上班,阿风滴酒不沾,但过年这段时间,他几乎天天喝酒。

我猜,是心事所致。

一天晚上,阿风又在店里喝酒。我拉了张凳子坐到他旁边。他的眼眶湿湿的。我拍拍他的肩膀,他终于向我吐露心事。

原来,阿风7岁那年,他父母就离婚了。他由妈妈抚养。本以为即便父母离婚他也能得到关爱,谁知父母都忙着寻找“下家”,疏于照顾他。

“我妈比我爸还早再婚,那个男人要她跟他去外地,她想都没想就跟着去了,把我留给了外婆。”从那年开始,阿风对妈妈产生了恨意。一年后,他爸爸也再婚了。阿风认为自己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我劝阿风理解他妈妈再嫁,因为离婚的女人都有再次追求幸福的权利,不能因为一次失败的婚姻就让她们认命。

阿风却冷冷地笑了。

阿风的妈妈遇人不淑,第二段婚姻也不如意,但她苦苦挣扎,不舍得离婚,怕沦为笑柄。

“几年前,她终于离婚了。我以为她从此看得懂男人了,但她到处交男友,亲戚朋友都在看她的笑话。”阿风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妈妈感到羞耻。

一时间,我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孩子,因为我不认识他的妈妈,更不可能知道她的真实想法。但我非常确定,同为母亲的我,一定能为这段糟糕的母子关系做些什么。

春节过后,我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

4

母子隔阂渐消除

柳州的特产很多,阿风经常向到店的顾客推荐特产,销量还不错。

一天,我装着不经意地问阿风:“你妈吃过柳州这些特产吗?我想给她寄一点香菇、腐竹之类的土特产。”

这些年,阿风回老家的次数非常有限。经不住我的唠叨,他终于把他妈妈的地址给了我。

填写快递单时,我把自己的地址和联系方式都认真地填写了上去,还备注说我是阿风的朋友。三天后,我接到一个外地号码打来的电话,果然,是阿风的妈妈打来的。

她对我表示感谢。临挂电话,她一再叮嘱我多多关照阿风,说他一个人在外地打拼不容易。说着说着,她哭了起来。

此后,我和阿风的妈妈又通了几次电话。每次通电话我都录音,然后把录音发给阿风听。

刚开始,阿风沉默不语。几次过后,他渐渐感受到妈妈对他的关心。有一次,他居然听出妈妈感冒了。

我内心窃喜:看来这对母子复合有望。

2018年“十一”长假,我两个女儿带着他们的老公回柳州看我。我说大景点游人多,我们不妨去阿风老家玩玩,那里山清水秀,是个休憩的好地方。孩子们都没有异议,唯独阿风有些犹豫。

当天傍晚,我在门店挂出“暂停营业三天”的牌子。阿风见我已经决定,只好同意带我们去他老家走一趟。

在阿风家,我们受到阿风妈妈的热情款待。夜深时,阿风妈妈向我倾诉了她两段婚姻的不幸,倾诉她生活不易,更告诉我与阿风的疏离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痛。同为人母,她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

回柳州后,我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跟阿风推心置腹地说了多遍。他慢慢放下怨恨,开始理解妈妈的不易。当然,他们母子隔阂这么多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冰释前嫌的。

之后的日子,我又花了很多心思,为这对母子创造独处的机会。去年,我亲自开车去阿风老家,把他妈妈接到柳州玩了几天。看到阿风工作虽然辛苦,但有我这么好的合作伙伴,阿风妈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距离产生美,更能消除隔阂,把两颗心拉近。经过两年的努力,阿风跟他妈妈的感情和缓了许多。他每年都会回老家几趟,还不忘给妈妈带些礼物。

这些暖心的变化,我这个干妈都看在眼里,我以有这样孝顺的干儿子为荣,更以能走近这个家庭为幸。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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