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归处 尽艾香

柳州晚报 2020-04-30 16:12 大字

(资料图片)

□卢涛

春雨连绵,不觉已是四月天。窗外的紫荆花正开得浓烈。

以前每到这个时候,母亲和外婆都会忙碌起来。在老屋后面的山头采摘的新鲜艾草,便成了厨房里的贵客。绿得发亮的锯齿状叶片,仿佛还带着透明的露珠,在铝盆里挤挤挨挨地簇拥着。用清水把艾草叶子焯一遍,然后把它们仔细地剁成糊状,再加入糯米粉,轻轻地揉成艾草面团。

厨房里的两个人,一边忙活着,一边聊着家常。

母亲说:“这艾草长得多好,看来,是今年雨水够多。”

外婆答:“这可不算最好。在老家,那才是真的好。”

母亲又说:“老家怎么能和这里比?你那里是紫金山,是农村,这里是柳州。城市的土,可能更加金贵些。能长成这样,真的不错了。”

外婆说:“紫金山,到处都是山,你不懂。”

母亲回上一句:“是是是,我不懂,你最懂。”

外婆是一个轻声细语的人,她的话不多。而母亲正好相反。母亲声音高亢,活泼外向。常常是母亲在讲,外婆在听,偶尔外婆会笑着搭上几句。这情景,宁静而自在。

小时候的我对这些其实并不感兴趣。让我真正着迷的是接下来的工序——炒芝麻。花生芝麻白糖一起被母亲放到热锅里,快速地翻炒着。伴随着香油升腾出的热气,整个屋子里会弥漫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香气。说不上那是什么味道,浓郁的芝麻花生香味被艾草特殊的气味包裹着,温温的,有点甜。

我会趁着大人不注意,用手指头轻轻地蘸一蘸炒好的芝麻花生馅料,偷偷地放进嘴里尝鲜。即便是被烫了舌头,也不敢出声,生怕被大人责备。这恐怕是天底下所有的小孩子都会做的事情。

柔软的面团被母亲和外婆灵巧的双手揉成碗状。然后她们把做好的馅料盛进这小小的“碗里”,简单利落地收口,一个漂亮的艾糍粑就做好了。母亲和外婆会非常认真地把煮熟的艾糍粑,一个一个地摆在厨房的大桌子上晾干。那神情,充满着虔诚和庄重。

每每清明时节,这些艾糍粑就会被母亲和外婆一一摆放在祭拜先人的墓前,寄托着后辈对先人的思念和牵挂。

外婆从桂平紫金山的大山中走出来,从郁郁葱葱的山脉走向了热闹繁华的城市。在她平凡的一生中,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故乡。外婆不识字,就连自己的名字都是在新中国成立后街道学习班里学写的。她不记得那些复杂的字体,可她记得大山的所有细节。哪怕碰到的只是一株草、一瓣花、一棵树,她都会念叨着它们和紫金山的渊源。

我曾经去过外婆口中天天提起的紫金山。当我站在已成为废墟的老祖屋的墙头,抬眼看着四面环绕的群山时,我会有一种眩晕的感觉。闭上双眼,我可以感受到这空气中曾经有过来自我先人的呼吸,这片土地上曾经有过我血脉里亲情的基因。在那一瞬间,我和先人们跨越古今,心灵紧紧相拥在一起,那是既熟悉又陌生的相遇。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像外婆一样身处他乡念故乡呢?我想起了作家朱天心的一句话:“没有亲人死去的地方,是不能被称为故乡的。”

在我印象中,自从外婆去世之后,母亲就很少再做过艾糍粑。就算是偶尔做了,母亲也是从菜市买回来现成的芝麻馅料,程序也没有那么繁琐了。现在的生活方便快捷,想吃的东西,菜市、超市里几乎都有。如果不愿意出门,外卖可以直送到家。可是,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在母亲的心里,可能总有一个不能言说的缺口,那是关于外婆的。

再后来,母亲也离开了人世。在整理母亲的遗物时,我在一大堆文件里,看到了母亲手抄的一首歌词,歌名叫做《母亲,我的天堂》。我可以想象在夜晚鹅黄色的灯光下,母亲低着头,佝偻着脊背,用钢笔工工整整地抄写这一字一句,时不时还用手抬一抬她鼻尖上滑落下来的老花镜的场景。在人前从来坚强无比的母亲,那时可能也会想起外婆和她的紫金山吧。只是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吃上记忆里那手工做的艾糍粑了。

又是一年四月天,我不禁想念起小时候的艾草香来。真希望,再遇见时,那香味还能和往昔一样,温温的,有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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