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父房东 大恩不言谢
情感纪实
一段真实的过往,一个铭心的故事,让痛苦埋葬在时间的荒野,让快乐飘荡在记忆的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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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人:阿环(化名)
女31岁个体户来宾人
文字整理:今报记者韦黎
能遇到一个好人帮助自己,这是一种幸运。能遇到一个人像父亲一样教导、帮助你,这是一种福气。
1会网友被拉黑流落街头
2009年仲夏,我曾独身一人来到柳州。
我的籍贯是来宾的一个乡村。当时我已经不读书,在一家小店打工。因为工作很清闲,我在网上聊天聊得很嗨。
在网上,我认识了一个男网友“阿元”。阿元说他是柳州人,他的工作虽然很忙,但他总会抽时间问候我。每当我遇到不开心的事,他也第一时间安慰我。我对阿元的情感依赖越来越强,很想和他从网络走到现实,想成为他的女人。
我主动提出要做阿元的女朋友。当时,他没有马上答应。但是没过多久,我收到一个快递,是花店送来的一束花。花是阿元托家住来宾的朋友帮他订的。店家一路奔波,从来宾市区把花送到了乡下。
“花瓣都抖落了!”我向花店老板抱怨花瓣掉落。老板却反过来抱怨,说他不知道下乡的路这么难走,如果知道是这样,买家出再多的钱他都不会接这单生意。
那一刻,我被阿元的浪漫感动了。
之后几天,我每天都盯着那束花看,根本无心工作。看着花慢慢枯萎、凋零,我的心非常痛。我萌生了一个冲动的想法:在不知道阿元的真实情况,没有他的电话、住址和工作单位的情况下,我决定到柳州找他。
出发前,我把自己要乘坐的汽车车次和到达柳州的时间在QQ上发给阿元。他迟迟没有回应。即便如此,我还是鼓起勇气坚持出发。
到柳州后,我又频频给阿元发消息,让他出来见我。他还是没有回复。而更让我没想到的,几个小时后,我竟被阿元拉黑了,我不再是他的好友。那一瞬间,我的心空了。
我身上是带着钱的,有钱在身,我其实不用怕。但是情感受挫的痛让我害怕极了。我曾经非常向往来柳州,怎料竟然是这样的结局,阿元不仅不敢和我相见,甚至否定了我们的友谊。
我拎着一个只装了几件衣裤的包,孤独地站在人潮汹涌的柳州街头。
那天晚上,我找了一家便宜的旅馆落脚。虽然住宿费挺便宜,但我还是舍不得花钱,很想有免费的住宿,这样我就可以一边待在柳州,一边寻找我喜欢的阿元。
如果我在柳州找工作,老板一定会安排我的住宿,这样我就不用流落街头了。想归想,但是一些工作的住宿条件非常差,很多人挤在小小的屋子里,有些工作又特别累……我迟迟没有找到中意的工作。眼看住旅馆花了不少钱,我不由得着急了,很想有个固定的住处。
一天,我在柳南区的一个老小区闲逛。一个50岁左右的男人从我身边匆匆经过,差点把我撞倒。他频频道歉,还关心地问我有没有受伤。他说话的口气非常温和,笑容也很亲切,让人很有信赖感。
我和这个叫钟伯的男人聊了起来。
钟伯就住在这个小区,他的老婆生病住院了,他刚送完饭回家。看到我一脸落魄地拎着行李,钟伯关心地询问我的状况。
得知我没有地方住,他把我带到他所在小区的一套小房子里,说这间房很破旧,他也没有要租出去的想法,如果我不嫌弃的话,就暂时住在那里吧。对于天上突然掉下的这个馅饼,我非常惊愕。
我的脑子快速转动:住还是不住?安全吗?最终,因为不想再继续花钱住旅馆,我接受了钟伯的好意。
2免费小屋温暖一辈子
我虽然生长在农村,但因当时太年轻了,骨子里有些懒惰。
钟伯让我住的是一套一居室,客厅、厨房和卫生间都有。我入住两天,只是收拾了卧室和卫生间,其他区域都没有打扫。
第三天,钟伯送饭回家经过我那里,他往窗户里看了一眼:“好好的一个女娃仔,怎么这么不讲究卫生。”他边抱怨边敲门进来。一进屋,马上拿起扫帚扫地。
见钟伯这么热心地帮我打扫卫生,我实在过意不去,自己也拿抹布干起活来。
闲聊得知,钟伯只有一个儿子,大学毕业后就在外地工作、成家了。钟伯的老婆病情挺严重,每年都要住院好几次,这次病情更重。钟伯很沮丧地说:“也没晓得这次她还能不能跟我回家,一切看老天怎么安排了。”我听他这一说也挺沮丧的。
我和钟伯一起打扫了将近两个小时,一个原本满是尘埃垃圾的房子变得干净整洁,看上去舒服极了。
钟伯临离开,语重心长地叮嘱我:“女娃仔将来是要嫁人的,嫁人没是喊你去别人家做保姆,但勤快是人的本分,男人和女人都要勤快。妹崽呀,以后勤快点,勤快的人老天都不会亏待的。”
我点了点头,说我以后一定改。钟伯笑了。
他出门时,邻居的两户人家正好同时回来。看到钟伯从我的房子里出去,邻居投来异样的眼神。他们把我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又狡黠地看了看钟伯。一个男邻居用开玩笑的口吻问钟伯:“钟伯呀,这个妹子这么年轻,她是你的什么人呀?”钟伯回答说:“就是租客,莫乱想太多。”
我不知道大家为什么会用异样的眼神看我。事后才知,钟伯的老婆已经病了近十年,他突然带回一个外地年轻女子住到这间空置很久的房子,大家怎能不怀疑和非议我们的关系。
之前,我从未想过钟伯对我好是别有企图。但是被大家这么一议论,我开始留心了。我换了门锁,还挂上了窗帘,晚上睡觉会反锁门。
一天,钟伯从我家窗前经过,他把一小袋猪肉塞进我家的窗户,然后往里面叫:“阿环,我买了点猪肉,分点给你。”
钟伯知道我在哪里工作,也知道我的作息时间,塞猪肉给我的时候,他知道我在家。但是为了避嫌,他没有敲门来找我。
我有些内疚,觉得自己免费住在钟伯的房子里,他对我这么好我还防着他,我是不是太不知道感恩了?不过转念一想,我毕竟是女人,该防的事还是要防着点。
一年后,钟伯老婆去世了。
我在钟伯的房子里住了一年,我一分钱房租都没有给过他,甚至连水果都没有给他买过。说实话,在为人处世方面我确实做得太失败了。如今钟伯家有丧事,无论如何我都要有所表示。
我给钟伯打了一个白事封包。钟伯收下了。他叮嘱我:“年轻人多存点钱,以后有的是用钱的地方。”我提出以后按月交房租。钟伯拒绝了。他说他不差我这点房租,愿意给我免费住。
3感激无以言表
钟伯一直在忙老婆的后事。我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再后来,听说他到外地的儿子家住了。
钟伯不在柳州的日子,我一如既往地住在他的房子里。邻居们的流言又开始了,而且说得越来越难听。说钟伯的老婆去世了,挡在我和钟伯面前的障碍没有了,钟伯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和我在一起了。
我和钟伯就是单纯的房东和住户的关系,邻居们的议论却把我说得好似钟伯的情人。听到这些议论,我非常愤怒,但无计可施。
面对这样的尴尬,我本可以选择离开。但是我没有这么做。我存着些许私心。我了解过柳州的房租,像钟伯家的那套小房子,如果要租的话,起码得500元。我心疼这笔钱,又不想搬到职工宿舍和一大群人住。
我心想:既然钟伯一时半会儿不回来,我何必和钱过不去。这么想后,我决定继续住在钟伯的房子里。
半年后,钟伯回来了。
回柳州当天,他拿了一些外地的特产来给我。我当时还有些害怕,以为他对我真的有男女方面的意思。但是送完特产,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看都不多看我一眼。
之后的日子,钟伯偶尔来找我,但都是站在门口。我再次提出要给他房租,他依然摆手不要我的钱。他像父亲一样叮嘱我,让我踏踏实实地学本事积累工作经验,以后无论去哪个城市我都能生存。
钟伯对我的好,我心领神会,但我必须和他保持距离。我其实也很想关心钟伯,想给他买些菜,或是帮他做几顿饭,但是流言太可怕了,我不敢有任何举动。
一晃,三年过去了。
我决定离开柳州去别的城市。在柳州的三年,我一直免费住着钟伯的房子。我曾经的猜测和担忧,都没有发生。所以即将离开柳州的我,内心是温暖的,对钟伯的感激更是无以言表。
作为一个即将离开这个城市的人,我必须要有所表示。临行前,我把5000元塞进一个红色信封,让小区里一个我很熟悉的保安帮忙转交给钟伯。
得知信封里面是我补给钟伯的房租,保安略带歉意地说:“大家都讲你和钟伯有扯不清的关系,其实大家看错了,他是个好人。”我认同保安对钟伯的评价。但是钟伯已经不在柳州,我无法当面感激他。
今年11月,我出差来到柳州,本想去看望钟伯,但是敲门没有人应。巧的是,当年那个熟识的保安依然还在小区工作。保安告诉我,几年前我给钟伯的那笔房租,钟伯让他帮忙捐了出去。
得知这个消息,我对钟伯更敬重了。
谢谢钟伯。曾经,我是一个不懂事的女孩,现在我成熟了,知道该如何做事、做人,也知道感恩……。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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