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朵 也自成风景
□张玉清
我早几年种在阳台的一盆三角梅，开了几次花，为了改变它的树形，去年冬季，我把主枝干砍掉，之后陆续长出五条分枝，到了夏季，那五条分枝长势喜人，居然有五尺之长，叶子宽大翠绿，是我想要的效果。我以为到夏季它肯定会开花，而且会开得比往年还多，哪知盼了又盼，这株三角梅硬是到9月底也是只长树叶不见开花，我有点后悔不该对它动手术，也许它怪罪于我故意不开花罢。
10月初我外出旅游，半个月之后回到家，看到阳光下那株三角梅五条分枝有三条尾部各开了一丛花，每丛也就六七朵玫瑰红的花卉，煞是好看。有一盆我种了3年从不开花的多肉植物，这次也给了我一个惊喜，居然盛开了5朵直立的喇叭形黄色花朵。我在想，素淡盛不下浓艳，花只消微醺半开，五六朵便有真意，也自成一片风景。那数朵三角梅自顾自地低垂下来，那5朵多肉植物盛开的小黄花，一截一叶一花，说不出的清新韵致。它们只为盛载自己的那只器皿量身而长，生怕多余的繁茂搅扰了这份安宁。它们不求名分，喑哑无声，却不怨不弃，安然保持着本色，将一茎纤绿，四五朵花，愉悦了一隅寂寞，点缀了平凡而安静的秋末生活。
我在电脑桌上养了几年的一瓶水培兰草，身形纤细，淡雅无花，但心怀不小，在狭窄的玻璃瓶里，除了粗壮根须，枝叶稍许密集，枝节无法招展。它日日在我身边缠绕，陪伴我在星夜中码字。每当伏案至颈背酸痛，我会将视野与兰草碰碰，或移步去阳台看那几朵小花，瞬间会得到一种生命的顿悟。没有比这花盆和玻璃杯子更逼仄狭窄的舞台了吧？而多肉植物、三角梅和兰草却为此奉尽片片绿意生机和充满恒久的生命魅力。常有朋友要请我去唱歌，我多半推掉，我宁愿去图书馆看书，或是去挖地种树，也不爱去喧嚣热闹的0K厅待上半天。我喜欢的生活要像云朵般的轻盈，淡而薄，光影绰约，甚至可以来去无踪；我喜欢的日子就如同李白诗词里的句子，短短的篇章，长长的韵味，“淡”中见真情，“趣”中得哲理。
那日旅行途中，下车赏风景，右侧是人工种植的一大片鲜花，左侧不远处是一汪湖，水中有一大片比人高的芦苇。我快步走到湖边欣赏芦苇并拍照。同行的女友阿娟和桂花却欣喜若狂疾步跑去赏花拍花。回到大巴之后，她们兴致勃勃地对我夸赞说那片花海有多么多么美丽，“玉清你不去看好可惜的”。我说：“要赏花大可不必千里而来，我们柳州春天时有最美丽的紫荆花可赏。难道你们不觉得，此时此地，一丛丛生长在湖水中的芦苇，简淡中突兀而出，更有撼动人心的美吗？”两位女友笑说：“真是葱花韭菜各有所爱，什么人眼里出什么景，像你这样素淡清心寡欲的文人，眼里装不下浓艳，此时芦苇才是你眼里的最美佳境。”
近日读了清代魏之琇写《头陂塘·苹花》诗词有：“烟光淡宕摇天影，数叶弄凉葱蒨。”我认为他此诗写得颇有意境，荡漾着雅致的光晕。远离烟尘，寻得清净，谁不想啊？然而五光十色的尘世纷扰，常使人片刻不得安宁。日前翻看《小窗幽记》里写“人有一字不识而多诗意，一偈不参而多禅意，一勺不濡而多酒意，一石不晓而多画意，淡宕故也。”写得真的是极好，言简意赅，语带珠玑，凝神良久不禁会意，将人生删繁就简，淡宕涵浑，纵然如烟似光，转瞬即逝，难道不是一种大智若愚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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