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官塘港教书
□却尘
学校在两个分别叫锅盖岭与灯盏岭侧面的平缓地带,那时候没有叫柳东新区的城市区域,也没有叫官塘港的地方,它是一家企业办学,九年制教育的厂子弟学校。理论上属于市郊,其实与市中心是拐弯亲戚,交通不便,来往有限。
公交车从现在的广雅综合市场出发,出了市中心,走近十公里的沙石路,便山路弯弯。一个弯道接着另一个弯道,一共十二个,当地人称之为“十二弯”。山里的枫树与松树长得高大,树枝挽着树枝,一派原始森林的风光。路边长有芒草与鬼针草,一簇簇的白与一小朵一小朵的白,像是大姐姐与小妹妹。
十二弯——浪江桥——洛埠古镇——柳江造纸厂。进了纸厂生活区,一条长长下坡的台阶路,每个台阶的平面大小不一,直抵达学校大门。路的两旁有多排一模一样的红砖瓦房,曾作为江西纸厂员工来柳州培训的宿舍区,柳纸人干脆叫它“江西老表”。
校大门上焊接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字样,铁门从设计到安装,均出自机修车间的工人。校大门两边红砖围墙上爬着水瓜藤,多个水瓜安安静静地垂着。校园里,成排的荫香树掩映或教室或围墙,还有木棉树、桂花树、泡桐树、苦楝树、玉兰树、柏树等,散植在操场和足球场的周边。整座校园有阴凉,有书声,还有鸟儿的叫声。
有学生报告后进办公室,声音响亮,脚步轻盈,她们看着桌面上的什物,悄声问,要帮忙印试卷吗?我低头一笔一画地刻写蜡纸,正在制作手工试卷,需用到的物件包括钢板、钢针笔、蜡纸、油墨和油印刮板。没有电脑、网络、题库资料、打印机的年代,给学生出一套试卷不容易,学生也乐于搭把手。隔天,学生手上拿的试卷,是我加班一张张刮印出来的,散发着一股浓重的油墨味,似乎也留着我手指的余温。试卷被学生轻轻地拿起,又轻轻放下,很多学生写到哪,一张纸就跟着垫到哪,他们说,试卷和手肘都不会被抹黑了。
下课了,收卷,批卷。从卷面上不难看得出,制作的人付出很多时间与心血,做题的人很用心,批卷的人很谨慎。接着评卷,面对面辅导纠错题有困难学生,然后回收。一张手工试卷,每个步骤都被郑重其事地对待,直到期末总复习时,试卷又回到学生手中,最大限度地发挥温故知新的作用。
纸厂原料场的下面,是柳江河。暮秋,正是秋游的好时节,柳江变瘦了,靠岸有大片凹凸起伏石块或在水下或在水上,浅水区域可见石螺密密地趴着,捡起来非常容易,不费多少工夫,就能捡到满满一桶。子弟们来捡石螺或纯粹好玩;或抱着比一比,看谁捡得多的心态。不知是物以多为贱,还是因为石螺处理起来太麻烦,总之是不大招人待见,极少有人带回家食用。我是极少数中之一,虽说将一个个石螺洗洗刷刷费时费神,但做出来的螺蛳粉味道鲜美,在食堂工作的邻居也说好吃。
与捡石螺相比,高年级学生更青睐野炊。他们带来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以班级的小组为单位,摆在临近的地盘。地上摆着一捆捆柴火惹人侧目,一根根像是用尺子丈量似的整齐划一,似乎突显纸厂对原材料追求精益求精的理念。高年级学生忙野炊,我和一年级学生玩“网鱼”时,有高年级学生送给我一个烤芋头,好闻的香味聚拢了小伙们的目光,我用小刀将芋头切成四十几块黄豆般大小的等份,与学生分享,他们舔着嘴唇说,长大了烤芋头给老师吃!
造纸厂远离市中心,职工生活在一个封闭的“小社会”,实际上很向往市中心的生活。“冲出十二弯”成为众多家庭的理想与奋斗目标。“条条道路通柳州”,但读书无疑是最佳途径,落到实处学校首当其冲。这么说吧,老师受到的关注与压力不亚于厂长。和一般学校不同,所有家长从广义上都是老师的同事,知根知底,包括每个人工资多少,奖金多少,家庭成员的结构,都一清二楚。老师走出校门但凡遇到家长,没有不停下来交流孩子方方面面的,从作业到课堂以及课外,事无巨细,一一详说。到了八月底,中考与高考成绩都出来了,老师受到的关注度到达巅峰。谁谁谁考上柳州高中或柳州地区高中,谁谁谁考上清华北大或某某大学,第一时间就会传遍全厂,也成为包括晚上马路边座谈会的话题。每个受追捧学生的背后都站着多个老师,溯本求源,谁谁谁教的中学,谁谁谁教的小学?老师一言一行,包括爱人在哪个车间,何种职务,都会被当成珍珠一般串成项链,放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不管我有没有“发光”,都诚惶诚恐。因为对教书育人,我心怀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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