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了十几年，爸妈终于离婚了

一段真实的过往，一个铭心的故事，让痛苦埋葬在时间的荒野，让快乐飘荡在记忆的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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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人：阿玲（化名）

女28岁个体户柳州人

文字整理：今报记者韦黎

人生在世处处都要花钱。懂得理财的人，钱少却可以过得自在。不懂理财的人，有再多的钱也不够花。我的亲生爸爸就是一个什么时候都缺钱的人。因为钱，我们家支离破碎，我和他不像父女。

1

爸爸辜负了妈妈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听姑姑说过我爸和我妈相识、相恋的故事。

两人认识之前，妈妈在做生意，爸爸有一份固定工作。但是工作之余爸爸会接一些临时的体力活，帮人搬运东西。

那天，妈妈在拉东西，正好从爸爸身边经过。爸爸见妈妈拉得太吃力，出手帮了她的忙。就这样，他们认识了。第二天，妈妈买了一条新毛巾，等在那个遇见爸爸的地方，把新毛巾送给了他。

他们的恋爱故事，挺美。以前，姑姑很爱跟我说这些。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姑姑对爸爸不再是称赞，而变成了抱怨。

“你爸这个懒鬼，你妈不舍得讲他，只能我来讲了。”“你爸怎么变了，以前他好勤快的，现在动都不愿意动。”姑姑经常抱怨爸爸懒。

起初，妈妈只是无奈地叹气，什么也不说。后来太忙太累了，妈妈也开始向爸爸发飙。但是，这两个女人的劝说对爸爸一点都不凑效，他依然是副懒骨头。

姑姑之所以对爸爸的情况那么了解，因为她是妈妈的拍档。自从爸妈结婚后，姑姑和妈妈合伙做生意，她们合作得很愉快，收入非常不错。兴许是因为妈妈能挣钱，曾经勤快的爸爸慢慢变懒，就连那份固定工作他都不想去做，整天吵着要在家里做家庭妇男，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孩子都上学了，哪用你整天在家照顾。”妈妈终于忍不住拆穿爸爸的懒惰。爸爸却依然坚持认为，家里必须有男人待着。于是，他瞒着所有人，偷偷地辞职了。要不是他的同事说漏了嘴，全家一直被他蒙在鼓里。

辞职的事暴露后，爸爸不仅没有歉意，反而买了很多肉食，让全家一起陪他庆祝。妈妈和姑姑高兴不起来。我当时已经上初一，见家里的氛围不对，我端了碗饭到自己房间吃。饭刚吃完准备把碗端出去，我突然听到爸妈在客厅大吵。

我凑近门边听，大致内容是爸爸欠了很多外债，很多同事都是他的债主，他没有脸继续和他们共事，这才辞职。我当时对钱没有什么概念，妈妈说出那个数字时既愤怒又绝望。我猜，爸爸欠的钱肯定不少。

我轻轻地把门关上，试图让自己平静。就在这时，妈妈推门进来对我说：“阿玲，你跟妈妈走吧，这个家妈呆不下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无助地朝姑姑看去。姑姑也是一脸愤怒，她居然支持妈妈的决定：“是的，这么没有出息的男人跟他没有用，你们不用走，我这个姑姑帮你们把他赶走。”就这样，爸爸被赶出了家门。

一切发生得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妈妈在我的身旁哭着说：“阿玲，这个房子是你爷爷奶奶留给你爸的，如果我和你爸离婚了，这个房子我们就不能再住了。你愿意跟妈一起走吗？”

我跟妈妈的感情一直很好，有她的地方我肯定愿意跟着去。我拎起书包对妈妈说：“妈，你去哪我就去哪。”

2

爸爸拖着不离婚

这是发生在我读初中一年级的事。如今回想，每个细节我都记得。我相信妈妈也记得，因为这些是她无法痊愈的伤疤。

当年，妈妈誓死离开爸爸，非要离婚不可。爸爸不乐意，他既没了工作，又背了一屁股债，当然不愿意和妈妈分开。妈妈主意已定，她和爸爸谈条件：只要爸爸愿意离婚，妈妈愿意帮他把债还了。

爸爸更加不乐意了：“不离婚你也要帮我还债，离婚我连饭都没有吃，我才不会傻到离婚。”妈妈懊恼极了，她认为天下没有离不了的婚，她愿意奉陪到底。妈妈不怕花时间，她求的只是一个解脱。

自从妈妈说出愿意帮爸爸还债的话后，爸爸更加无赖了。只要债主打电话或是上门催债，爸爸就把妈妈的地址给他们，让他们去找妈妈。于是，外婆家经常被陌生人敲门，左邻右舍都知道了爸爸的事。妈妈觉得丢了娘家人的脸，于是带着我到外面租房住。我们母女从此没有了家。

外婆和外公常年分居，他们一直是对名存实亡的夫妻。妈妈很早就知道外公在外面有情人的事，她只是不想揭穿而已。妈妈和爸爸闹离婚的第二年，外公生病了，外公的情人见势不妙离开了他。

妈妈的事业在柳州，我的学业在柳州。妈妈和我商量，说想离开柳州到外公那里照顾外公。妈妈问我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去？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唯一的问题是，爸爸迟迟不愿意离婚，妈妈能走吗？

妈妈用实际行动告诉我，只要想走，谁都拦不住我们。在还没有和爸爸办理离婚手续的情况下，妈妈带着我离开了柳州。临行前，爸爸打来电话警告妈妈：“你在柳州我还可能考虑离婚，你要是走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同意离婚的。”妈妈笑了，她说离婚还有一个途径是起诉，法律能帮助她。

我佩服妈妈，佩服她的气魄，更佩服她的独立。

在我们离开柳州的前一天，妈妈把爸爸欠的债全部还清了。为了还清这笔债，妈妈把自己的首饰卖了，但她没向爸爸的家人借一分钱。得知妈妈独自一人还清了爸爸的债，姑姑赶在我们离开前来送行。

姑姑递给妈妈一个大信封，里面装着3万元。这是姑姑的心意。事后妈妈叮嘱我，让我长大后必须要常联系姑姑，好好地孝顺她：“你爸欠债所有人都躲着我们，只有你姑帮我，她是个好人。”

妈妈的话我记下了。

离开柳州后的日子，每个月的月底，我都会给姑姑打电话问候。姑姑却在电话的另一头哭泣，她说爸爸没有福气有我们这么好的妻子和女儿。说着说着，姑姑又说到了往事。听得出，姑姑一直很内疚。

我和妈妈在异乡开始了新的生活。因为有我们的细心照顾，外公的身体慢慢恢复，已经能够自由行走。就在这时，外公的情人又出现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歉。外公和妈妈都没有理睬她。

看着外公的情人灰溜溜地离开，我对感情的事有了些了解。我想，感情也许存在很多变数，但是善良是一段感情中必备的，如果与人不善，自己也不会被善待。家里发生的事让我迅速地成长。

3

盼他迷途知返

24岁那年，我嫁为人妻。

老公阿良是被派到外地工作的，他终究是要回到故乡柳州。身为他的妻子，我也要跟着他一起回去。可是，我舍不得外公，更舍不得妈妈，异乡已经成为我的故乡。我非常犯难，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时外婆还健在，就是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外公和外婆分居多年始终没有离婚。因为曾经犯错，外公一直不敢回柳州。有一次得知外婆住院了，外公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说要回来看看外婆，顺带认错。

我和妈妈都知道外公的真实意图，我们选择成全他老人家。顺带，我陪老公回柳州，安排我们不久后搬回柳州的事。

外公回柳州不久，他和外婆的关系还没来得及修复，外婆却因为突发疾病去世了。外公痛苦不已，因为他亏待了外婆。看着外公忏悔的模样，妈妈悄悄地说：“这么多年了，不懂你爸变成什么样了。”

这些年，姑姑不时跟我们说些爸爸的情况。因为爸妈还没有离婚，爸爸不敢再婚，但这并不妨碍他交女朋友。听姑姑说，爸爸交往了好几个女朋友，都欺骗她们说他已经离婚。得知真相后，这些女人都离开他了。每次失恋爸爸就骂骂咧咧，说都是妈妈害了他。但他从不主动提离婚。

“我要离婚了。拖了这么多年，是时候了。”2018年的一天，妈妈突然跟我这么说。无论妈妈以什么样的方式跟爸爸离婚，我都站在她这边。

爸爸还是老样子，他一再失恋，所以不打算让妈妈恢复单身。他死缠烂打拖着妈妈的无赖行径让我很失望。此外，我从姑姑那里听说，爸爸虽然有工作，但一直入不敷出，零零碎碎地又欠下不少债。

得知这些，我特地提醒我的老公阿良：“我爸老毛病不改，要是他向你借钱你千万不要给。”阿良的神情有些奇怪，吞吞吐吐。被我逼问他才坦白：“岳父已经向我要过一笔钱。他讲这笔钱能把他的债全部还完。他都这样讲了，我只好答应。”听阿良这么说，我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回柳州后，爸爸联系过我几次，但我从来没有安排他和阿良的家人见面。眼看回柳州的时间挺长了，我订了一家餐厅，跟爸爸约了时间。

一起吃饭的人除了阿良一家外，还有几个他的亲戚。饭桌上，我看到爸爸一直和阿良的一个伯伯用眼神交流。吃完饭，他们一起出去抽烟，聊了挺长时间。事后我才得知，爸爸欠了伯伯一笔钱，两年多了一直没还。我非常生气，不想管这件事。阿良却说他毕竟是我的爸爸，我们最好帮帮他。

借着这个帮爸爸还债的机会，我让他跟妈妈尽快办离婚手续，再也不能拖着妈妈了。一开始爸爸还死皮赖脸不愿意，后来看在钱的份上他才同意离婚。妈妈如释重负，我也深深地松了口气。

今报情感专栏刊登过很多子女与父母的爱恨情仇。我和爸爸算不上恨，只能算是父女感情的疏远。有些事，时间可以改变。但是有些陪伴，一旦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这不是轻易能够弥补的。

未来的日子，我会和阿良在这个城市好好地生活，好好地生儿育女。妈妈也会在这里重新开始她的人生。我希望爸爸能够意识到他的错，别一错再错，他的人生从现在开始扭方向还来得及。（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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