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柳州花” □大朵
在我的老家,屋前的水沟边有两棵盛年的紫荆树,每年的四月,两棵树繁花似锦,赢得过往乡亲的赞赏。
父亲因为得了严重的心脏病,才不得不洗脚离田上岸的。到柳州做了心脏支架手术后,就一直和我居住,大约10年时间。这两棵紫荆树,是他从柳州带回老家,至今唯一值得炫耀的东西。但父亲一生不爱炫耀,他就像屋后那条河,静静地东流。
记得那是10年前,父亲初到柳州,春季时节,万紫千红,我们带他去看紫荆花,看到一条条街道被花儿妆扮得美轮美奂,他的病容舒展了。他走到紫荆树下,摸摸这棵,望望那棵,还捡地上的落花端详,既惊喜又爱慕。很可能在那时,他在心里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这样好看的花,要是我老家也种有就好了。
一天傍晚,父亲进屋时拿回两棵小小的紫荆树苗。他说,大院搞卫生,环卫工人把花圃里自然生长的紫荆树苗扯走,他从垃圾堆里捡回这两棵。他要把紫荆树苗种在阳台的花盆里,我当时不以为然。心想,这样的乔木树种,种在阳台的花盆里,不要说等开花,能不能活还是个问题。
日子,就在我不以为然时逝如水流。父亲爱惜花木,缘于他对庄稼的热爱。到柳州后,他没有田地可种,即使有,他也干不动了。没活可干了,他就每天伺候我们和阳台上的花草。得益于他的精心护理,两棵紫荆树苗,竟然活得好好的。
第二年清明节回乡,父亲把阳台的紫荆树连盆带树搬回老家。他亲自挥锄在老屋前的水沟边把紫荆树种下,还小心翼翼地用旧编织袋在树的四周围护起来。水沟那边就是村道,过往的乡亲很好奇,都问是什么树。碰到母亲刚好在树边,她就会一遍遍地解释:“他爸爸从柳州拿回来种的,不知道叫什么,说是开花很好看。”
要说这两棵紫荆树也真够争气的,一年比一年长得高。因为在水沟边,水份充足,它们长得绿油油的,枝繁叶茂,壮实健硕,仿佛家境殷实的少年。第三年,两棵长得比成年人还高的紫荆树开花了,一棵花粉红,一棵花深红;它们像两位盛装的姐妹,在老屋前迎接人们的赞赏。“哎哟,这么好看的花,叫什么花啊?”乡亲们问多了,母亲就不想解释那么多了,直接命名为“柳州花”。
每年四月份,柳州紫荆花开放时,父亲就知道他在老家的那两棵紫荆树也开花了,他就会找个理由回老家。那时我还没有汽车,没法送他,他就一个人到车站坐车回去。我心疼他,就抱怨。我抱怨是有原因的,父亲做了心脏支架手术后,医生反复交待,千万不要再干使大力气的活儿,可是每次回老家,父亲根本闲不下来。看见园子的围墙塌了,他就吭吱吭吱地搬石头来砌;看到菜园里的豆秧疯长,他就上山砍树做豆架……凡是看不过眼的活儿他都抢着干,母亲向我“举报”了好几次。可是作为儿子,我讲他不听,想拦也拦不住。我知道,像父亲这样一个对土地深深眷恋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疾病,是断不会像羁鸟、池鱼一样,乖乖待在钢筋混凝土的空间里的。我知道,父母土里刨食养大我们八个孩子,对大地、山川、草木的感恩之情,早已镶嵌到他们的灵魂里了。
2014年,父亲不情愿地离开了这个日益美好的人世。弥留之际,当故乡的一切在他的脑海里闪现时,我想,一定会有那两棵紫荆树。他走后,每年清明遇到花开的时候,兄弟姐妹都会选开得最艳的几枝,扎成一束,供奉于他的坟前。
如今,故乡的村道边紫荆树越栽越多,故乡越来越美丽,宜居而幸福。父亲当年从柳州带回来的那棵紫荆树就像是领头人,每天在检阅他们的部队。后来,亲友们都知道这两棵紫荆树的来历,说看到它们就像看到他们的“大哥”(父亲排行老大,“大哥”成了他的爱称)。
经过近十年的大力种植,柳州市紫荆树也越来越多,每年四月,春风吹来,27万棵紫荆花就会像得令的大部队竞相比拼,把广西“紫荆花之城”映照得地红天红,美不胜收。
每当我和家人、朋友徜徉在柳州的花海之中,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父亲,想起他种的紫荆树——那两棵远在大石山里的“柳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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