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奔波多年,母女变陌生人

南国今报 2019-04-20 16:00 大字

讲述人:心怡(化名)女26岁

公司职员籍贯柳州

文字整理:今报记者韦黎

如果血缘是缘分的开始,那么命运就是缘分的终结。从离开柳州的那一天开始,我和妈妈渐行渐远。

1妈妈远嫁有钱人

那年,我16岁。

一天,妈妈回家时兴奋地盘问我:“你的身份证办有吧?护照要赶紧办,该准备的证件都要准备好。”

对于一个还在读书的孩子,突然听妈妈提到护照,我的第一反应是:“老妈,你要带我出国玩呀?”

妈妈幸福地笑了。她说自己经济能力有限,但她的桃花运不错,将来我的继父可能会带我们母女一起出国。

我还读小学时,我的父母就离婚了。我一直跟妈妈一起生活。妈妈平时很少管我,除了工作,她的所有精力都放在给我找继父上。谈了几任男朋友,妈妈终于认定了一个叫阿峰的男人。

“他也离过婚,老婆和孩子在国外,他一个人在国内,有钱都没有时间花,我们派上用场了,去帮他花钱。”妈妈开心极了。

听闻准继父的经济条件不错,预感我们母女即将告别拮据的生活,我当然高兴。但是一听说继父住在外地,这就意味着我们要离开柳州,远赴异乡。

我不由得伤感起来。柳州是我的故乡,我的生父还在这里,要我跟妈妈远赴他乡,我怎么舍得?

为了让我下决心离开柳州,妈妈特地让阿峰来柳州跟我见面。直到这时,我才知道他们是网恋,见面的次数加起来只有3次,如此草率就结婚,我实在有些担心妈妈的未来。

妈妈却毫不畏惧,而且信心满满。她认为,阿峰就是她要携手白头的男人。

见我依然犹豫不想离开柳州,妈妈祭出了杀手锏:“你学习成绩不好,不可能考得上好大学。阿峰在外地有关系,到时候可以安排你去读一所好职校,一毕业就帮你安排一个好工作。”

妈妈已经规划好我的未来,一切听上去挺不错。我窃喜她给我找了一个有钱的继父,我们的日子将会被这个男人彻底改变。

9年前的夏天,我跟妈妈去了外地。

因为行李已经提前寄过去,上飞机时,我和妈妈只拎着一个包。

妈妈多数时候都紧紧地抱着那个包。我笑话她:“里边有黄金还是钻石,你抱得这么紧?”

妈妈诡异地笑了,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里面有只钻戒,我能不紧张吗?结婚证还没有领,要是把戒指弄丢了,不吉利。”

出发前妈妈一直在骗我,她说自己已经和阿峰在外地领了结婚证。直到上飞机时,她才对我说了实话。

我非常不踏实:“妈,你都一把年纪了,又不是天仙,你确定我们过去后阿峰一定会娶你吗?可别到时候被人狼狈地赶出来。”

妈妈的想法正好跟我相反。她一点也不担心。她认为自己手握价值几万元的钻戒,阿峰不可能违背诺言不娶她:“爱情就是信任,他这辈子只会娶我。”

登机的时间到了,后悔已经来不及。我惴惴不安地跟妈妈登上了飞机。

原以为,迎接我们的是无比幸福的生活,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竟然是噩梦的开始。

2失了这家找下家

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城市,气候好,生活节奏慢,非常宜居。

我们把那个城市逛了个遍,还把周围城市的景点也逛完了。可是,阿峰一直不提和我妈结婚的事。

我们游玩、逛街的钱,都是阿峰出的。他非常大方,经常带我们去吃大餐,把我们照顾得很好。妈妈以为他在酝酿一场浪漫的求婚,可苦苦等了两个月,阿峰始终没提结婚的事。

我有些害怕,为我们母女的未来担忧。

一天,阿峰又带我们去一家高档餐厅吃饭。他举起酒杯跟我们道歉:“我前妻和孩子一直向我施压,说我可以谈恋爱,但不能领证结婚。现在那套大房子你们可能住不了了,我还有别的房子,我会安排你们住在那里。”

不能领结婚证,连住在一起都不行,我从阿峰的话里听到了驱赶的意思。

妈妈却不这么认为,饭后她自我安慰道:“房子太大住着还怕,住小房子两个人分开了,距离产生美。”这明摆着有些自欺欺人。

连续几天,我们母女俩的情绪都很低落。阿峰常到我们那里,偶尔还会留宿。他和我妈的感情一如既往地好,这让我妈妈又看到了希望。

2012年,我们母女到异乡将满一年。

一天,妈妈沮丧地回到家中,边脱鞋边骂阿峰,说他就是个骗子。

阿峰有很多房子,这套房子里住着我们母女,别的房子里还住着另一个女友,对方比我妈年轻得多,还没生过孩子。

那晚,妈妈开了三瓶红酒,而且三瓶酒全都灌进了肚里。第二天酒醒之后,她问我是愿意继续现在的生活,还是希望她再找别的男人。

她给的选择我一个都没有选。我说:“我想回家。”妈妈把我骂了一顿,说我们已经离开柳州,绝对不能灰头土脸地回去。多个计划在妈妈心里酝酿,她却不告诉我是什么内容。

几天后,我们搬出了阿峰的房子,却搬进了另一个男人阿瑞的房子里。

阿瑞也不住在这套房子里,他也是我妈的男网友,他们心仪彼此许久,刚决定正式恋爱。

我妈已经40多岁,但在找男人这件事上她毫不含糊,东边不亮西边亮,在觉察到不可能嫁给阿峰之后,她就开始着手找下家了。

我还年轻,没有吃过生活的苦,所以没有资格评论妈妈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但有一点不容置疑:妈妈是爱我的,她在为自己谋划一个美好的未来,也是在为我谋划未来。

和妈妈远赴他乡的一年多时间里,我没有再上学,妈妈也没有工作,我们慵懒地过了一年。

阿瑞和阿峰完全不一样。他帮我找了一个学校上学,还让妈妈做他的助理,参与他的工作。我们母女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过得格外充实。

因为上学要住校,我和妈妈分开了。我们谈心的时间越来越少。后来,我有了男朋友,回家的次数更少了。但我和妈妈经常互报平安,从不失联。

2014年春节前夕,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突然联系不上妈妈了!

3母女变陌生人

妈妈已经失联一个多月,我想尽办法寻找阿瑞,可怎么都找不到他。

我很痛苦,不知道该不该报警。但是想到妈妈和阿瑞在一起,他们都是成年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直到一个陌生人来敲门,我才知道事情远比我想象的更严重。

阿瑞破产了,欠了很多朋友的钱,他的朋友们也在找他。敲门的陌生人就是债主之一,他要申请查封阿瑞的这套房子,要求我马上搬出去。

我平时住校,行李多在学校。收拾妈妈的行李时,我既伤心又担心:她现在躲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离开柳州三年,妈妈经历了被抛弃和被欺骗,她的桃花运看来真不怎么样。

一晃又是两年过去了。

我在异乡的那个城市落户了,还在那里找到了工作。但两年来,妈妈一次也没有联系过我。我更加担心她了,却没有任何办法联系到她。

一天,在下班的路上,我居然看到了阿瑞。我拉住他:“你带我妈去哪里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阿瑞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他说自己早就回来处理债务了,陪他躲债没几天,我妈就弃他而去:“这么现实的女人,估计又去找男人了吧。”

阿瑞的债务和妈妈没有关系,既然他们已经分手,妈妈为什么不回来找我?我突然想起,妈妈离开时把所有证件都带在身上,她根本不缺什么,甚至连我这个女儿都不再需要。亏我担心她这么多年,原来她不是在外吃苦,而是独自享福去了。

我非常生气,甚至想和这个无情的妈妈断绝关系。但是,在我刚下决心要忘记她的时候,她的电话打来了,她是找我要钱来的。

妈妈在另一个城市再婚了。她的老公花钱大手大脚,她要帮着一起工作、养家。现在,他们的家庭遇到了困难,妈妈需要3万元。直到这时她才想起我。

3万元是我所有的积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钱汇给了妈妈。确定钱到账后,妈妈马上挂断电话。此后再联系她,她都是一副不耐烦的口气,对我的情况毫不关心。我们常常聊不上几句话就挂断电话。

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母女,现在却像陌生人。我一直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欺骗我,瞒着我这么多事,对我一丝关心也没有。时至今日,我才想明白这个问题。

也许,母女之间也有缘分的开始和结束。我陪妈妈远赴他乡,奔波耗尽了我们的缘分。如果真是这样,我接受这个现实。

身在异乡,我会好好地生活。希望在另外一个城市,妈妈也能如意。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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