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儿防老，或许我们错了
讲述人：老王（化名）
男67岁退休职工柳州人
文字整理：今报记者韦黎
都说“养儿防老”，这话我信，但在我身上，这话并不应验，因为被我宠溺长大的儿子不仅不孝顺，他还坑我们。
1儿子盯上我们的封包
几年前，重阳节前夕，两个女儿结伴回家看望我和老伴。
有句话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前，我和老伴都有重男轻女的倾向，觉得女儿迟早要嫁到别人家，所以我们对女儿很一般，唯独宠溺儿子阿橙。孩子渐渐长大后，我们发现我们错了。
两个女儿都非常孝顺，她们并没有因为出嫁了就对我们不管不顾。她们的贴心和懂事让我们倍觉温暖。
那年重阳节，两个女儿都给我们分别打了2000元的红包，还帮我们买了新衣服。我和老伴的红包加在一起有8000元，再加上买衣服的钱，那个重阳节两个女儿在我们身上花了将近1万元。我们的心，暖暖的。
女儿看完我们的第二、第三天，其他晚辈也来看我们，他们都打了封包。我们累计收到了一万元的封包钱。
失望的是，重阳节过了，儿子阿橙不仅没有回家看我们，连个问候的电话也没有。
那年，阿橙24岁。这个年龄的男人应该成熟了。可是老伴却为儿子找借口，说他还没长大，等他成熟后，肯定比两个姐姐更孝顺我们。
老伴的说法显然是自我安慰。从小到大，阿橙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们，想要他孝顺，时间帮不了我们，谁都帮不了我们。
重阳节已经过去一个月，阿橙终于回家了。他拎了两斤香蕉进门，什么菜也没买。一进门他就缠着老伴，问她重阳节得了多少封包钱。
老伴气阿橙节日期间对我们不理不睬，敷衍地回了句：“一分钱没有得。”阿橙瞪大了眼睛反驳她：“鬼才信。我都打听清楚了，两个姐都给了你们钱，堂姐堂妹他们也来看过你们，他们没可能空手来。这个节，你们起码得5000块钱。”
老伴嘴快，说出了一万元这个数。阿橙欣喜若狂：“得这么多钱呀！老爸老妈，我最近要和朋友合伙做生意，目前还差钱，这笔钱你们给我吧。”
前几个月阿橙说要做生意，我们到银行取了几万元给他。这一万元是女儿们的心意，他居然惦记上了。
我拒绝再给他钱，因为他说的那桩生意我根本不看好，拿钱给他投资就是个无底洞。老伴的耳根子很软。阿橙一在她的耳边撒几句娇，她马上调转方向，说我小气，不支持儿子创业。
被儿子软磨硬泡了一个晚上，我们终于妥协，给了他8000元。看到儿子数钱时哈喇子快流出来的贪婪样，我非常难受。
果不其然，阿橙的生意做了一年，以失败告终。生意失败后阿橙又回了一趟家，他说之前凑的钱都用来装修和买设备了，门店已经关了，但还欠着房东三个月的租金。
这次，我们又给了阿橙将近一万元让他还房租。这次失败没让他学到教训，不久之后他又嚷嚷着还要做生意。我们两老权当听听，再也不吱声。他问要钱，我们就拿出存折给他看，存折上只有几百元。阿橙看着存折，半信半疑。
阿橙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于我和老伴是再难得不过的清净。
2
儿子的人品遭亲友质疑
一年后，阿橙再次伸手向我们拿一笔大钱。这次的情况有些不一样，他不是还想做生意，而是要买房。
其实我和老伴的手上还有一笔钱，这笔钱我们一直瞒着儿子，就是怕他动坏心思。买房不是坏心思，我们决定把这笔钱拿出来给他做首付款。
我们询问两个女儿的意见，她们也认为可以给阿橙买一套房做投资。有女儿支持，我们放心多了。但是临给钱时，我还是留了个心眼。
我提出让大女儿陪阿橙去交首付款，毕竟涉及十几万元，我怕阿橙犯浑。
大女儿来接阿橙，他们一起出发。看着他们同行的背影，我特别踏实。
怎料，大女儿的单位临时有事她要赶去处理，她陪不了阿橙了。阿橙一个人去了售楼部。那晚，他彻夜不归。
第二天大女儿打电话来问钱付了吗。我们这才知道十几万元由阿橙独自拿着，他有没有去交首付不得而知。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没去交首付。一个朋友约他吃饭，他就和朋友吃喝去了。
得知他的卡里有十几万元，朋友逮到了冤大头，呼朋唤友拼命地吃喝玩乐，十几个人一个晚上花了5万元。
钱少了，买房子的事却不能变。我们和两个女儿又凑了5万元，全家一起跟着阿橙去售楼部，房子这才买到。
刚拿到购房合同，阿橙就给我们布置“任务”，房子两年后交房，他让我们凑装修款，两个姐姐也不能袖手旁观，也要赞助他。人要脸，树要皮。我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养了20几年的儿子这么不要脸。
这些家丑，我们内部消化了，外人不会知道。可是之后的日子，阿橙又做了一件事，他让我们全家颜面尽失。
阿橙交女朋友了。
我和老伴当然希望阿橙早点成家生子，可是，阿橙的恋情成了我们的心事。
第一年春节，他带瘦小的莉莉回家过年，两人如胶似漆，看上去感情不错。
第二年春节，阿橙的女朋友换成了高大的芳芳，他们当着一众亲戚的面说年后结婚，婚后马上要孩子。可是春节过后，结婚的事没了音讯。
第三年，阿橙的女朋友又换了，她是一个叫阿玉的“假小子”。得知阿玉是他认定要娶的女人，不少亲戚都给阿玉打封包，提前祝福他们。
毫无悬念，春天还没过，阿橙和阿玉分了，他恢复了单身。这次，我再也忍不住了。我质疑阿橙为了应付家里，找托来扮演他的女朋友，而且只在春节期间雇佣对方。
阿橙讥讽我：“老爸你真逗，临时女友这种事你也懂。让你失望了，我对她们都是真爱，但走不到结婚那步。”
阿橙说得倒轻巧，他不知道我们为他承受了多少压力，他年年换女朋友却不结婚，亲戚年年给女孩打封包，他们已经开始质疑阿橙在骗红包，更质疑他的人品和性取向。
为了阿橙这个儿子，我们操碎了心，不知道白了多少头发。可是几年过去了，他依然玩世不恭，对感情总是一种轻浮的态度。
3
他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
对这个儿子我已经放弃，只求他安心工作养活自己，踏实地住在他的房子里。至于其他我已经不敢奢求。
但是为人父母，说彻底不关心儿子是不可能的。
我们家有户老邻居在阿橙居住的小区也买了一套房，和阿橙还在同一栋。偶尔遇到这个老邻居，我总会打听一些阿橙的情况。
一天，老邻居在我的面前欲言又止。我的心咯噔了一下：难道阿橙做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我一再追问，老邻居终于开口。
阿橙最近和一个比他年长十几岁的女人好上了。“男人和女人谈恋爱，只要双方不介意年龄问题，外人没有什么好讲的。”老邻居明白这个道理。问题是，阿橙和这个叫阿丽的女人不是男女朋友关系，阿丽想要个孩子，但不想收养，也不想结婚生，更不想结婚生完孩子再离婚。她需要阿橙帮她圆做妈妈的梦，她会给他一笔钱作酬谢。
“乱讲，电线杆上经常贴这种借精生子的骗局，连我都懂得是骗人的，我仔没会蠢到上这种当。”我气爆了。
老邻居安抚了我几句，然后继续往下说。
阿丽是阿橙认识多年的朋友，他们知根知底，阿丽谈过几场恋爱阿橙都数得出来。阿丽不是骗子，她是真想要个孩子。阿橙也不是傻，他是真的想要阿丽承诺的那笔钱。
两个人各有所需，一拍即合，于是在一起了。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也许还有一种美好的可能：阿橙和阿丽不知不觉爱上了彼此，然后有了爱的结晶。
但是，阿橙把不住自己的嘴巴。他到处跟人说他和阿丽之间的这场交易，连事成后能得到多少钱都说了出来。他说这些时，是洋洋得意的口吻，好像他的基因非常优良，阿丽是因为这个才看上了他。
殊不知在外人眼里，他像一个小丑，做着一件自以为自豪的事，却不知道旁人已经在背后议论和笑话他。
即使是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我都为阿橙感到悲哀，为他的肤浅悲哀。偏偏，我是他的爸爸，别人笑话他，其实就是在笑话我，笑我养儿不教，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知道这件事的那个晚上，我把阿橙叫回家。
阿橙丝毫不觉得他帮助阿丽有什么不妥，甚至觉得这是他在靠自己的劳动力挣钱。我把旁人的议论，把阿丽在背后如何说他贪图钱财的事一一抖了出来。阿橙半信半疑，他觉得一切都是我在编造，目的就是阻止他。
我的亲儿子，我们坐在沙发的两边，只隔着一米多的距离，可是我完全不懂他在想什么，他也不懂我在想什么。我们之间横着一条大河。
阿橙离开前，我把所有的无奈汇成了一句话：“仔呀，莫再丢人现眼了。”阿橙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说自己会好好想，如果真的做错了，他会停止。听他这么说，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终于缓了过来。
阿橙和阿丽分开了，他们的交易也结束了。
偶尔在家里喝醉酒，阿橙会提及这件往事，说他的工资太少了，我们又那么小气，错失阿丽让他损失了一大笔钱。
也许在阿橙的潜意识里，他依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错，但是清醒时他从没抱怨过我们。对于他清醒时的表现，我知足了，不敢再奢求。
儿子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我和老伴的日子却不多了。我们不可能永远帮他擦屁股，不可能永远守着他。希望儿子能意识到这一点，早日成熟，别让我们再放心不下。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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