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家庭戏剧般的缘分
俊生 绘
情感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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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真实的过往，一个铭心的故事，让痛苦埋葬在时间的荒野，让快乐飘荡在记忆的每个角落……
讲述人：胡春（化名） 女 59岁 退休 柳州人
记者热线：13078070413
文字整理：今报记者韦黎
看电视剧时，不少人觉得电视剧的某些剧情不可思议。而真实的生活，其实真的有很多让人意外的故事。
1
两小无猜
当年我嫁给沈达时，他正在为一件事犯愁。
沈达的父母不想离开农村，沈达却酝酿着要在离村十几公里外的镇上买地皮建房子。可是，他的钱不够。
因为娶亲，沈达花了不少钱。他手上的积蓄更少了。嫁给沈达，我们家是收了聘礼的。为了帮助他买地皮，我向娘家拿回了下聘的礼金，还跟我的父母借了一笔钱，这才勉强够沈达买地皮。
同村的好几个人都买了同一处相邻的地皮，面积都差不多。唯独李堃家，买了两块地皮后，手上还有剩余的钱，可以马上动工建房子。买完地皮已经身无分文的我们，只有羡慕李堃的份。
同一条街，好几户都是老乡，热闹可想而知。建房时，我们好几户差不多同时动工，大家你来我往，相互帮忙，感情非常好。我清楚地记得，当时四户人家一起建房。我连续几天帮大家做饭，四户人家家主、工人的饭菜，我都帮着做。吃着可口的饭菜，大家非常感激，直说我们家的人心真善，凡事一定顺风顺水。虽然只是客套话，我和沈达却当成鼓励，努力挣钱兴家。
之后聊起建房时的趣事，大家还会提起我帮忙煮饭的事。可见，你对别人的好，别人是会记在心上的。我和沈达深深地庆幸，在我们力所能及的时候，做了一些让大家对我们有好感的事。
不过聊起李堃家，大家有些不悦。个别邻居说，因为李堃家先建了房，他家又有两块地皮，所以他非常有优越感，和大家说话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很多人看不惯李堃这样，背后总议论。
“别人的事少议论，努力做事，早点把你娘家的钱还完。”沈达不是一个爱说是非的人，他把心思都花在挣钱上，想着多挣钱还清我父母的钱，再挣些钱自己创业。每每沈达说这样的话，我的心甜滋滋的。我非常庆幸嫁给这样踏实、可靠的男人，我愿意为他生儿育女，照顾好家。
房子建好一年后，我们的儿子出生了。两年后，我又生了一个女儿。儿女双全的我们，工作更加努力。李堃也是一儿一女。同住一条街，大家的孩子一起玩耍，上同一个幼儿园，感情不错。
一天，孩子们放学回家，李堃的儿子阿鼎和我的女儿小青结伴回家。邻居看到两个孩子两小无猜，开玩笑地说：这两个感情这么好，以后可以成一对，两家这么近，回娘家几方便。我和沈达都听到了邻居的话，我们都笑了，说孩子还这么小，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其实，我和沈达当时都有点自卑，因为我们家的经济状况差李堃家太多了，女儿嫁到他们家，有些高攀了。
回家后，沈达对我说：“我们要更加努力呀，打好基础，以后给孩子风风光光地出嫁和娶媳妇。”“努力”，这是沈达的口头禅，身为他的妻子，我过得非常幸福，孩子们也过得非常快乐，我们这样的家庭，物质不算太富裕，但精神是富有的。我认为，能和我们的孩子结缘，是福气。
一晃，几年过去了。
孩子还没上初中，李堃家发生了变故，两栋房子都被卖了，李堃还欠了一笔债。
李堃一改往日的高调。再在集市偶遇他，他总是灰头土脸，一副沮丧的模样，见到熟人就躲着走。一开始，我们还会主动和他打招呼。见他总是躲闪，为了顾及他的感受，我们再也不打招呼。
2
白面书生
听说李堃的房子被卖后，他带着全家搬到岳母家，在岳母家的一楼开了一个门面，平日卖些杂货。大家很少再聊起李堃，他淡出了我们的生活。直到十几年后的一天，他的名字再次被提起。
经过十几年的努力，我们家不仅又买了房子，还买了门面，每个月收到手的租金不少。儿子继承了沈达的事业，做得有声有色。我们家的经济状况远超很多人。一天，我和沈达去参加喜宴，大家聊到了李堃。有人说，当年李堃多牛气，可惜栽了；沈达则一直谦逊、努力，于是有了今天的成绩。大家感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果两家真的结亲，就是李堃高攀了。
沈达赶紧摆手，说没有谁高攀谁，两家孩子虽然曾读同一个学校，长大后并不认识，怎么可能结缘。因为参加的是婚宴，话题聊开了，大家就接着往下说。有人问：“难讲，以前你女和李堃的仔经常一起玩，长大了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如果两个娃仔真的在一起，你会反对吗？”
我和沈达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女儿小青从来没在我们的面前提到李堃的儿子阿鼎，我们也没问过女儿交男朋友的事。沈达说：“娃仔的事，随缘，如果他们真要在一起，我们不会反对的。”
2016年，女儿正在南宁读研究生。吃完喜宴一回到家，沈达马上给女儿打电话，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女儿否认了，说她自从和学长分手后，一直单身。女儿曾经交往的这个学长，我和沈达都知道，他们分手的始末，我们也知道。沈达还是不踏实，又问了几次女儿新男友的事。说着说着，女儿说漏嘴了。沈达意识到，女儿有新男朋友了。一问名字，果然是阿鼎。
我和沈达终于明白，大家饭桌上突然说起小青和阿鼎，并非随口一说，肯定是有人看到过小青和阿鼎在一起，知道他们恋爱的事。我们打算“十一”放假女儿回柳州后“审”她。女儿却说，她假期要和阿鼎到越南玩。一听到女儿将和阿鼎出游，沈达紧张了。看得出，他不希望女儿去，但他了解女儿的脾气，谁也拦不住她。
那几天，沈达寝食不安。
见他状态不好，我主动跟他聊阿鼎。沈达说，他不在乎未来女婿的家境，就是觉得和李堃结亲家有些尴尬，当年我们经济不好时，李堃非常看不起我们，现在我们家比他家好，他会是什么态度？
我们和李堃已经十几年没打交道，偶尔经过他的门面，彼此都不打招呼。很难想象，这样的李堃能教育出什么样的儿子。女儿似乎已经认定阿鼎是她将要嫁的男人，我们对阿鼎充满了好奇。
原来，小青和阿鼎后来又读了同一所大学。本科毕业后，小青读了研究生，阿鼎工作了。本科期间，他们并无交集。小青读研做调查时才和阿鼎相遇。两人一见倾心，加上又有儿时一起玩耍的回忆，这段感情火速升温。两个孩子的感情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但我们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按捺不住好奇与不安，沈达决定到南宁找女儿，当面和她聊一聊。我当然随行。
我们的来意，女儿很清楚。我们还没提出要求，她就主动把阿鼎约了出来。两人一起站到我们的面前。我曾在镇上见过长大后的阿鼎，却不知他是李堃的儿子。当面容白净、说话儒雅、举止有礼的阿鼎站在我们面前，我和沈达居然说不出话来。我对阿鼎的第一印象非常好，沈达也是。
3
喜结连理
见完阿鼎回到酒店，我们的心情有些复杂。
自从李堃家变故后，我们和他很少往来，昔日的老乡变成了陌生人。沈达担心：“这些年都不来往，现在要他的仔做女婿，他会同意吗？”如何化解两个家庭之间的尴尬，成了我和沈达担心的事。我们绞尽脑汁地想办法。
从南宁回柳州后，沈达到处打听李堃的近况，了解他现在有什么喜好。知道他也喜欢钓鱼，沈达决定从他们共同的爱好着手。一天，沈达拿着渔具特意经过李堃钓鱼的地方，假装和他偶遇。
沈达主动和李堃打招呼。李堃正在钓鱼，耳朵正用耳机听着东西。看到打招呼的沈达，他面无表情地点了个头，然后再无别的举动，继续钓他的鱼。沈达尴尬了。他在李堃的不远处也架起鱼竿。可是两个小时里，李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是不搭理沈达。沈达只好识趣地离开。
连续好几天都是这样的情况。沈达郁闷极了。他向我吐苦水。我把事情告诉小青。小青很快告诉阿鼎这件事。至于阿鼎会不会告诉自己的爸爸李堃，李堃会是什么态度，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又过了几天，事情迟迟没有进展。沈达快放弃了：“明天就是第十天，再没有进展，我就回我自己的地盘钓鱼了，不去李堃那里了。”我祈祷那天能有进展，两个男人之间的隔阂被打破。
欣喜的是，李堃居然主动和沈达说话了。前几天，李堃还胡子耷拉，衣着随意。但是那天，他把胡子刮了，穿了一件崭新的衣服，鞋子也很干净。沈达意识到，李堃有备而来，肯定要和他聊两个孩子的事。果不其然，一开口李堃就夸小青：“阿鼎经常跟我讲小青，讲她人好又懂事，没想到她是你们的女，你们教育有方呀，教出这么好的女。”李堃这么说，沈达当然要礼貌地回赞一下阿鼎。就这样，两个男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开了。沈达谦和，李堃不再防备。
深聊才知，李堃家变故后，他一直努力找机会翻身，但总是时运不济。还好，他有门面，收入不多，能保一家人不饿肚子。李堃悄悄告诉沈达，这些年他一直在悄悄存钱，已经买下一个小门面，两个孩子将来各继承一个门面：“我的能力就这么大，总算留了点东西给娃仔。”
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和沈达也为人父母，虽然我们不建议孩子啃老，但是留些东西给孩子，让孩子的奋斗不那么累，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都是爱子心切的男人，加上都爱钓鱼，沈达和李堃的话题越来越多，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聊到情深处，沈达为这些年一直疏于和李堃来往道歉。李堃很看得开，他也自我反省，说自己当年太目中无人、难以相处，这些年他一直在改变自己的性格。
聊到两个孩子的婚事，他们一致同意小青和阿鼎结合。听闻这件好事，我激动得流下眼泪。我们两家多年来的隔阂，自此被打破了。
一年后举办婚礼，沈达和李堃并肩站着迎客，格外开心。
这就是我们家的故事。也许你觉得很戏剧性，但它真真实实地发生了。两个孩子结婚后，我和沈达时常感慨人生如戏：生活就是一个大戏台，只有你料想不到的事，没有不会发生的奇迹和意外。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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