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岁那年第一次乘车
□陈罡元
15岁那年暑期，为了帮父母减轻家庭负担，与一位要好的同学和县里其他的人，一起随劳动局的人去柳州糖果厂打工。那是我第一次离开父母去外地，心里既紧张又害怕。
我的同学习花，虽然比我高了一个头，但我能感觉到她比我还紧张，一双攥着车票的手直打抖。随着黑鸦鸦的候车人越来越多，习花担心地问我：“这么多人能爬上车么？万一到时不开窗户，怎么办？那我们的车票就白买了。去年，这里不是还因为人多爬不上去，挤倒了栏杆，砸伤砸死了人。”我笑着安慰习花说：“没事，爬不上去，我们不是还有组长么。”其实，我也很担心，我人小个又不高，到时真要爬起窗户来，我这小胳膊小腿估计连够都够不着。而且，我们要上的车只是过路车，不是起点站。
担心归担心，车票都买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有硬着头皮上了，父母还等着我挣钱回去给外婆治病呢！
那是一次令人心悸的远行，就在火车进站的那一刻，乘车的人似潮水一样涌了过去。而我们因为习花的那张车票被她攥得全是汗水，检票的工作人员说是假的，拦住不让她进。怎么办？眼看大家正在努力地爬窗，习花果断地掏出150元，塞给查票的工作人员，带着哭腔说：“替我补张票，让我们快些过去吧！”
我俩手拉手拼命地往前挤，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糟糕得多。习花刚爬上去，我就被冲散了，窗户玻璃也随即被拉了下来。从我后面冲出一个脸有刀疤的人，拼命用双手敲打玻璃，对着坐里面靠窗的人吼：“人都还没上去，关什么窗呀，快把窗户打开！”这招还真见效，窗户瞬间又被打开，刀疤脸立马把一个女孩推了上去。我认识那女孩，是跟我们一起去糖果厂的。我迅速挤到刀疤脸旁边说：“我和你女朋友是一起的，也是去糖果厂，你把我也扶上去吧，帮帮忙！”刀疤脸愣了一下，僵着脸把手落到我头上，用极不友善的眼神瞪着我。我低着头不敢正视，心里直发毛。没想到他举起双臂，就把我从窗户塞了进去，后面的人陆陆续续爬了进来，直接把我踩在了下面。
我试图挣扎着爬起来，根本没用，车上人多得乱成一锅粥，哭爹骂娘的都有。我使出最大的力气叫喊：“踩死人了，踩死人了……”大家仿佛听不见似的，没人理我。窗外面的人，还在疯了似的往里爬。我想，这下完了，钱没挣着，命倒要丧于此了。就在这时，忽然有双大手，把我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从人堆下面拎了起来。我感激涕零地望了他一眼，啊，原来是我们的组长，那个帅气的男生。他跟我解释说：“其实我一直有注意你，只是人太多，没能挤到你身边来。”说完他又去招呼其他人了。
也不知当时买的哪一趟车，还是那时坐车都那个样，竟然要爬车窗才能上去。车上又没空调，人多得连针都插不进去，个个汗流如雨，车厢里闷得让人窒息。列车上的工作人员还推着小车前来卖吃的，把我们腿都碰撞到青紫，左脚着地，右脚提着都放不下去……每次想到那次乘车，就心有余悸，但我心里一直都很感谢那个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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