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风中的军大衣

柳州晚报 2018-01-09 12:14 大字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乍暖还寒的早春,川北的一个城市。

河边的一间教室里,一群初中毕业班的学生正静悄悄地自习着。人多,窗门紧闭,教室里暖暖的,流动着晕乎乎的气息。

可能有些缺氧,我懒懒地趴在桌上写着作业。老是出错,我用橡皮擦一遍又一遍地擦着作业本……

你的大衣掉地下了。一个清晰的男中音从后面传来,不用回头,我知道是他。

那时候的他,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嘴唇厚厚的,皮肤略黑,有些像梁朝伟(那时,我们都不知道梁朝伟。呵呵,后来看了梁朝伟的电影后,我好惊异自己竟有这样的同学)。但梁朝伟是忧郁的,他是欢快的。

他就坐在我的后面,轻轻地提醒着我。

谢谢。我嘟哝了一声。心里还奇怪呢,粗线条的他,也知道关心别人?

我弯下腰来,把滑下地的大衣捡了起来,拍了拍灰,又挂回靠背上。在弯腰的时候,我用余光瞄见了他长长的军大衣也快滑下地了。“扑哧”,我笑出声来。

我一直没有回头,但能感受到他暖暖的目光。我也能感受到,有一株幼苗,在两块心田萌芽。

马上要考高中了,每个人都在冲刺。

爸妈希望我能考上重点高中,以后能考上好一点的大学。他们认为,自己的孩子,一定要读大学。他们的经历,也让他们坚信“知识改变命运”。

他家在法院宿舍,我家在公安局大院,在一条街道。我和他,分在一个学习小组。

那天晚饭后,洗完碗,我背着书包,对妈妈说了声:“我去自习了。”就往他家走去。

从我家到他家就十来分钟路程。我沿着河边走着,走在青石板上,硬底鞋发出轻轻的响声,“嗒嗒”地和着宁静的春风,我的心情随着春风荡漾着。

嗨!突然,一个身影从拐角处跳了出来。

我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嘿嘿,是我。他调皮地向我笑着,露出一排整齐的牙。

搞什么嘛!吓我一大跳。我有点生气。

他嘻嘻笑着。喏。他递过来一个东西。给你一支笔,我爸出差带回来的,好好用的。还没等我说话,他一溜烟地跑开了。

小巧的黑色钢笔,镶着金边,闪着暗色的光,看起来很高级。

其实,我们两家是世交。他爸爸是法院院长,属公检法系统,跟我爸爸是老朋友。他妈妈是广东人,和我妈妈同属“老广”(在我们那里,把“两广”人统称为“老广”),所以,两家大人都很熟悉。

他家好大,略旧。我径直上了楼,看见我,他妈妈笑眯眯地和我打招呼,给我们放好桌子找出板凳后,就噔噔下楼了。

其他两个同学也来了,我们就趁机看看他家的环境。可能因为他家全是男孩子(他有两个哥哥)的缘故,东西乱放,显得有些杂乱。我们学习的地方应该是书房,奇怪的是,里面还放有一张床。墙边有一个大大的书柜,架子上有《红楼梦》《三国演义》等等。我把《红楼梦》取了下来翻看,书好旧,旧得都快掉页了,好像被翻看了无数次。看见我好奇的目光,他说,《红楼梦》是他妈妈看的。

休息时,同学们说东说西,都是一些趣事。说到好玩的时候,他咧着嘴巴,大笑,没心没肺的。

我喜欢看他笑的样子。

其实,表面上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他,热心仗义,班里几个家庭条件差的同学,都曾得到过他的帮助。在他周围,总有一帮兄弟围着他。

真诚、仗义、热心、阳光。这就是他。

高中的教室。快放学了,几个同学在教室里交头接耳。

一看见我走进来,他们立刻散了。

奇怪。我心里嘀咕着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一个同学走了过来,向我指了指黑板。

顿时,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心里也扑腾扑腾地乱跳。

大大的黑板上,赫然写着我和他的名字,中间,还画着一个大大的“心”。

其意,显而易见。

肯定是哪位同学的恶作剧。我又羞又恼,眼睛却再也不敢直视黑板,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来围观的外班的几个男生倚在门边,看着热闹,有的还调皮地吹起了口哨。

是谁这么无聊?噔噔噔地,一个男同学走上讲台, 拿起黑板擦,三下两下就把黑板上的字擦掉了。

粉笔的白灰落地了。我的心,好久都没有落地。

我的耳根烧得厉害,头也晕乎乎的。好姐妹晓霞走过来对我说,我们回家,别理他们。

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学校,如何回家的。

朦胧神秘的东西,原来裹在上面那层薄薄的纱,冷不丁地,就这样被生硬地掀开了。

树上没成熟的青涩的果子,生生地被拽了下来。

果,疼得厉害……

之后的几天,我一直躲着他,怕看见他,怕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他呢,好像啥也不知道,该干嘛干嘛。下了课,就忙着和一群男生打球去了,天天打得一身臭汗,天黑了才回家。

妈妈好像听到些啥,话语里总夹杂着弦外之音。我没有理会她,任她唠叨。

快高考了。我把自己埋在题海里。看见我心无旁骛,妈妈长吁了一口气。

要考上大学,一定要考上。那段时间,我像上了发条一样,玩命地复习。

我考上了省内的一所重点大学。

他,高考落榜了,只考上了一所公安警校。

临别前,同学们欢呼着要搞一个聚会,就在教室里。那天的聚会上,我一直在寻找一个熟悉的身影。

但是,没有找到。

没有告别。我带着一丝遗憾去学校报到了。

大学校园里,除了知识和学问,还有好多莺莺燕燕的东西,如青春、友谊、爱情……那么美好。在象牙塔里,我快乐着;在挥斥方遒的年龄,我恣意着。

大学的一切,让我暂时忘记了过去。加上每年寒假,我都要回柳州的外公家过春节,我和他,成了两条平行线上的人,渐行渐远……

好快,就到大二了。

放寒假了。同学们的心都快要飞了。我整理着行李准备回柳州,加上我们女生宿舍楼要翻修,要全部搬空,七个姐妹都在收捡着,书、衣服、行李箱……东西丢得到处都是,宿舍里一片狼藉。

请问,子衿住这个宿舍吗?有人在敲门。

是的。请进。蓬头垢面的我,低着头答道。

他,走了进来。

我愣住了,石化在那里。

他披着一件军大衣(他好像一直都喜欢军大衣),人,也好像长壮长高了些。脸上,褪去了男孩子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的坚毅。

看见我俩的表情,宿舍里的姐妹们都知趣地找理由各自闪人……

多年后的今天,我一直在回忆,那天,他到底说了些什么?我是如何回答他的?

记忆好模糊,好似一个久远的梦。

我记得,那天,不知是因为口渴还是紧张,他大口大口地喝着水,我水壶里的大半瓶水都快被他喝光了。往日那个聪明调皮、口齿伶俐的大男孩,此刻,口舌笨拙。听了半天,我听懂了,他是来表白的……

鬼使神差地,那天,我缓缓地对他说了一句:晚了,一切都晚了。什么晚了?此刻的我也在问自己。是时间晚了?心情淡了?还是……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那时自己的内心住着一个“公主”,“公主”还披着一件“文艺”的外套,她有点傲娇、迷茫,甚至还有点……矫情。

我唯一记得的,是他失望的表情。

多年后,我的脑海里一直有一件军大衣在晃动。穿着军大衣的他,一会儿在中学时代的教室里上课,一会儿在我的大学里帮我搬东西。两个他重叠着、交叉着,忽远忽近,构成一个立体的真实的他。

那天,穿军大衣的他,吭哧吭哧地帮我扛着书,搬到指定的教室去。冬天的阳光照着他满是汗水的、青春洋溢的脸颊,他热气腾腾的,身上好像有一层光。他笑着和我说着话,那件军大衣, 衬得他帅气挺拔。

那个画面,好美。

那件军大衣,好帅。

只是,那件军大衣,随风远去了……

结局,就像所有的影视作品一样。本文中的男女主人公从此天各一方,杳无音信。他去了广东,我来到柳州,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各自为事业奔忙。

故事到这里应该结束了。

那天下午,我正在办公室编着稿子,突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一个熟悉的、久违的男中音在我的耳畔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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