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文化》杂志出刊始末
□李侃文/供图
《桂林文化》是上世纪桂林市名噪一时的杂志,在那文荒稿荒的年代,它为桂林市培养了一批作家、写手,是桂林文化发展史上不可忽略的一段记忆。
1978年12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了,在走过十年特殊时期之后,我们百废待兴的祖国开始有了欣欣向荣的景象,文艺园地正在复苏,不少好的作品陆续出现。正逢其时,我从市一建公司调到市群众艺术馆当编辑。在馆领导的支持下,我们接连召开了两次业余作者会,就桂林市的文艺创作如何开展征求大家的意见。同志们一致认为,要繁荣创作就必须有发表作品的园地。经过认真研讨和请示上级主管部门,决定试刊《桂林文化》杂志。
这时馆创编室只有一个同志,还被抽去搞专案了,后来上了大学,这个部门可以说是名存实亡。我翻看了稿件登记簿,了解到1979年上半年创编室收到作者来稿只有20来篇,前两年编的一本内部资料《桂林演唱》也成了一年编一本的年刊。我是工人业余作者,虽然写过一些作品,但这与抓全市的业余文艺创作却是两回事。成了编辑,角色蜕变,业务生疏,面临着窘迫的局面,我感到困难重重,不知从何入手。
搭起了台子,就要敲响锣鼓,一个人也要唱戏。要办刊物,得先发动群众,把信息发出去,将我们的刊物急需要哪些稿件,广而告之。我油印了50多张创刊征稿启事,四处张贴,八方寄送。可能作者们当时也很需要发表的园地,没过多少天,我们便陆陆续续收到了不少稿件。我罗列了不少栏目,有曲艺场,朗诵诗,歌曲,漓江歌台,桂林山水传说,桂故丛谈,谈山说水,游记,文艺创作基本知识,山水诗,故事,散文,通俗小说等,下一步就是选稿,根据栏目要求找稿子。李育文先生是一个尽职的馆长(主编),我通过的稿件送给他,他总是及时审读,写出具体的意见,这给编辑节省了不少时间。我又找到不少刊物,反复研究它们的特点,决定自己刊物的风格、样式。接下来就是请人设计封面,著名金石书画家李骆公先生欣然为我们题写了刊名,本馆画家邓福觉先生设计了有工艺美术风格的封面。第一期刊物在漓江印刷厂印制,为32开本,80页,印了3000册,每册定价1角钱。我用板车愣是从老人山下的漓江印刷厂拉回依仁路馆里来,虽然流了一身的汗水,但那高兴的劲儿就别提了!刊物质量怎么样,群众通不通得过?心里没有底。我们一方面分送一些样刊给业余作者和专家、领导,登门倾听意见;另一方面,我还和放假回来的毕浩同志扛着书到阳桥头去叫卖,为的是更好收集读者的意见。我们悄悄地跟在买了书的读者后面,偷听他们的议论,听他们说喜欢哪些栏目,不喜欢哪些文章,以便今后改进工作。
接着编了第二期稿子。可是问题来了,市里的印刷厂由于印件多忙不过来,安排不下我们这个小单业务。这可怎么办哪?刊物不能按期出版,就失信于作者和读者。我无可奈何,把眼睛往县里看,坐上火车到永福印刷厂联系,不行;又急忙赶到鹿寨印刷厂,好说歹说他们接了货,这才放了心。校对时,我和这时从大学毕业回馆的毕浩又分别两次到鹿寨,上午坐车去,高速度校一遍,下午乘火车赶回来。中午根本不能休息,午饭也是买两个包子在印刷厂应付。
编了两期刊物,得了一些经验,工作起来顺手多了。1980年我们将刊物从32开本改为16开本,正式编成季刊,印刷量由每期3000册上升到了每期1万册。香港著名作家何达,美籍华裔著名作家聂华苓等也来了稿件。这一年,我们收稿量达到了800多件,桂林市搁笔多年的一些作者又拿起了笔杆。给我们写稿的新老作者有四五十人之多。凭着一股子韧劲,局面就这样打开了。
由于刊物按期出版,又有一定的质量,从1981年起,经自治区党委宣传部批准,《桂林文化》在国内正式公开发行了。据我了解,我区地、市一级群众艺术馆中,当时就我们这一个刊物得到了批准公开发行。下一年我们又将刊物改成了双月刊,最高印量达到4.5万册/期,刊物从印刷厂运回来时装了满满一卡车,再不是用一辆板车可以拉得完的了。结算情况遂人意,不但回了成本,还小赚了一笔。
不久,纸张提了价,我们的办刊经费自然感到紧张。为了开源节流,我打听到柳江造纸厂有“次品”纸出售,于是就和编辑部的同志(1981年请了两名业余作者张宗拭、汤世民当编辑,共4人)到柳江造纸厂筹集纸张。联系和押运一车纸回来,往往是清晨上路,要到第二天凌晨一两点钟才能回家。这样每吨纸可节约几百元,解决了不少问题。当时经常给我们投稿的作者数上升到100多人,一年的收稿量达到了2500件之多,我们欣喜地看到,桂林市业余文艺创作初步繁荣的局面正在形成,当然这与《漓江》文艺杂志(市文联主办)、《桂林日报》副刊部各位编辑的辛勤劳动是分不开的。
为了提高刊物质量,我们还用办班的形式培养作者,一方面请大学老师和作家讲课,另一方面组织作者互相看稿改稿,解决写稿中的疑难,达到共同提高的目的。办班是以《桂林日报》副刊部和《桂林文化》两个单位的名义合作的,日报编辑苏理立老师自始至终参加了工作。我们主持了两期培训班,1981年3月和1982年5月各一次,每次10天。两期培训班,每期有四五十人参加,大多是来自基层一线的青年,这些人后来都成了单位的写作尖子,有的成了名作家,有的还因文笔出众成了领导,比如:王勇、毛荣生、汤世民、刘志敏、刘血花、麻秋鹤等。直到现在,我们见面回忆起当年“文创班”的学习写作情景,还津津乐道,感到学到了知识,丰富了人生阅历。
当编辑是无名英雄,要有乐为他人作嫁衣的精神。一篇稿子辛辛苦苦编好了,印成了铅字,标题下是人家的名字,稿费送到人家手里,作者名利双收,编辑往往还因注意不到的疏漏造成错误,挨批评。但是,既然干了这一行,往高尚上说,是干事业,往低处讲,是兴趣爱好。总之必须安心地干,快乐地干,想方设法干好来。于是,我和其他几位编辑商量好,由我起草了署名本刊编辑部的文章《为无名小辈登上文坛砌石铺路》。宣称要给那些年轻的、不出名的、被大家遗忘了的文学作者做人梯,让他们堂而皇之地登上文坛!我们有宣言,也有行动,两次刊发了桂林市青年作者处女作,总计有13篇之多。有人说当编辑掌握了稿件的生杀大权,而对待自己的稿件,又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优先发表。我警觉到了这种现象,首先在编辑部提出每年每人在本刊发稿不得超过两篇。从原则上卡死了“后门”之风。而我自己1982年全年基本上没有在自己的刊物上发表一篇稿件。相反,为了业余作者的稿件问世,我和其他编辑经常三番五次地找作者商量,反复修改,像青年处女作《看山狗外传》《露》《粽粑伯娘》等稿件就是这样。有一篇小说《月光曲》,发稿到印刷厂后,我们觉得该小说中有不妥之处,为了对作者和读者负责,我火速赶往印刷厂,花了半天时间对稿件作了修改。后来这位作者在给我们的来信中说:“你们为了培养文学新人,真是呕心沥血!”
我自己是工人业余作者出身,对业余作者写稿时熬更打夜的艰苦深有体会,所以,我和其他同志商量后,提出要认真对待每一篇来稿的诺言,不用的稿件基本都能退回给作者,并尽力写出意见。但是业余作者中也有各种各样的情况,有时也出现麻烦的事情。比如,桂林市电厂有位作者写了篇小说,我们看后作为备用稿提了意见请他修改。他在我们退稿期间将稿件又投给了另一杂志社,可能是想试一试我们的“眼力”。但另一杂志社也未采用他的稿件,他又将稿件原封不动拿来给我们,说他改不了,要我们帮改。当我们把稿件打开看时,在我们原批签的意见旁他写上了“怪论!”“此亦怪论!”等批语,这是考验我们呢还是他忘记了擦去,不得而知。这使大家很惊愕。我们提意见的地方就是要改动的地方,你都批上了“怪论”,你不改,我们怎么好动手改呢?在馆领导的支持下,我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写了一封信,诚恳地向他谈了我们的具体看法。谁知他接信后立即来信反驳和讽刺,弄得我们个别同志都气忿起来了。按理说,像这种情况,编辑部是可以不必理睬的,把稿件退回他算完事。我冷静地想了想,一个业余作者写一篇稿件不容易,再说,他今后还得写稿,我们不在乎一稿的得失,关键是要帮助他端正写稿的态度。于是,我又心平气和地给他写了第二封信,和他讲道理,进一步指出他不对的地方。后来一次我出差南宁,与他在火车上不期而遇,我俩促膝谈心,终于听到了他表示歉意的话。
正当我们兴致勃勃要大干时,馆长传达了市文化局主要领导的指示,责成刊物改名为《桂林艺术》。既然是艺术类刊物,就不能发或者少发小说、散文等文学作品,刊物的发行数又一落千丈啦,回到每期3000册。这种状况维持到1984年秋季,广西的通俗文学热火了起来,我们趁势申请改刊为《故事天地》。当时市文化局主要领导也换人了,不然也改不成。
《桂林文化》1979年下半年作为试刊,出版了两期,32开本,每期定价0.10元,印3000册。1980年改为16开本,季刊,全年出版4期,每期定价0.25元。1981年,16开本,双月刊,全年出版6期,每期定价0.25元。1981年10月起国内公开发行。1982年冬更名为《桂林艺术》,每期定价0.30元,至1984年秋止。1984年年末改名为《故事天地》,一共出版了13期,至1987年终刊。人员方面,从开头任编辑的我、毕浩(后提升为馆长),到后来陆续调入了李顺九、甘金山、林枝(美编)、申咏秋。
1984年年末出版《故事天地》,印量大幅增加,最高期印数达150万册,发向全国各大城市,广州、上海、西安、武汉等地每期均发有6万册,编辑、发行工作特别繁重,这是另外一篇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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