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水还乡梦
□王玉
多少次我在梦中飞越遥远的万岭箐故乡。我看见自己每天在逼近由万岭箐那满山遍野、海波浪卷的翠竹孕育滋润的淯江竹水河;看见自己像一个真正的撑筏汉子敞胸露肚,趴开脚站在筏头的一根圆木上,翠绿得鲜艳欲滴的竹叶从岸边的竹枝上飘落缠绕在我脚下的竹水里。我们竹乡人的生命和水有一种割舍不去藕断丝连的情愫,有水就有我们的活路,悠悠竹水承载着竹乡人全部的悲喜酸甜爱恨情愁。
每当我想起竹水,茫然焦虑的心里便涌进了一派湿润与美色的浸漫。站在竹乡郊外的竹水边,万岭箐那浸润着翠竹雨丝的风满怀扑来,彷徨失落中我无数次捉摸着它,体内仿佛生出竹之翠水之韵,我自以为旱已决绝地放弃了的滋润和美色,颤抖着复苏了。在竹水芸绕的寂静里,我清楚看见了作为人的自己在与生存的搏斗中,已经不问安危,不舍昼夜,不计生命了。
淯江河在万岭箐主峰里,犹如几斛不显眼的山泉。从山顶跌入山谷,它渐次蔓延成一脉溪流。虽说飞流直下,但仅没脚裸。流到龙头镇,由于南北两山掐腰一收,水流湍急,峡谷中整日灌满炸雷似的吼声,出了峡谷豁然开朗,露出块平川。过了安宁桥,淯江河又一头撞在万岭箐南面的山鼻子上,形成令筏客们遇之而毛骨悚然的黄金滩。
那是高考决定命运的年代,我们哥几个学霸在高考落榜、羞于见人的威逼下,匆匆跳上靠在鲤鱼湾边的竹筏上。竹筏在玉哥的篙子下,蜻蜓点水般地点了几点,便倏忽卷进了黄金滩。崖迅速遥远,痛不欲生悲苦不堪迅速遥远,像一个梦,像有一杯水留在了崖上。
万岭箐竹水孕育的淯江河在这儿猛一个猴子甩头,甩出这片黄金滩。河在平川有七十米宽,在黄金滩那儿瘦得只有十来米。我听到了河心那震耳欲聋的滩啸,月光下的河水漫在凸出的滩地上,“哗哗!哗哗哗!”一楞楞的河水鱼脊般耸起,泛着月光,如万千面铜锣。河撞在崖上,溅起万千颗水粒,湿漉漉脆生生地打在脸上腿上脚上。我感觉到了河躁烈而宁静的生命。
一堵巨大的暗影随着河道的突然打转,黑黢黢地压了过来,竹筏眼看就要撑上那堵黑影。玉哥一个下蹲,鱼儿随即稳稳地抱紧玉哥身子,玉哥随势用脚拼命蹬在了那堵滩壁上。哧溜一声,竹筏溜下了丈许。惊魂甫定,前方又是一个跌水,竹筏如箭般朝跌水中的漩涡里射,但后面的冲浪又把竹筏撵跌水。筏上的我们互相紧紧抱着。
月光淡白雅致,黄金滩沿崖生着竹丛,草丛和苇丛。有野鸭子在苇丛中被掠起,扑楞楞要飞出夜的边缘一般。河面荡着一层雾,是竹与水缠绵之雾。我大口大口地咬着雾,胸中便有一种龌龊渐渐溢出,便有一股神圣肃穆感渐渐升起。
后来我的梦里的就常常有黄金滩崖边苇丛里的野鸭子,扑愣愣飞出当下梦幻般的现实,孤寂执着地寻觅夜闯黄金滩现实般的梦幻。在梦中的竹筏上我什么也看不清,泪如泉涌,而由万岭箐竹水孕育滋润的淯江河在我筏头的脚下一寸一寸地地上涨。
从万岭箐孕育滋润流入淯江河的竹水都是还乡的,它携竹乡人返回飘浮梦幻而充实悠闲的精神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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