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中独坐

华西都市报 2018-06-30 04:17 大字

光阴中独坐(组诗)

李瑾(北京)

夏日即景

整个院子空荡荡的,我站在植物中间

但不是露水的知音

木槿花向上

石榴花向下,三五株狗尾草摇摇晃晃

人间在它们身上尚没留下烟火和空寂

站在泡桐下

我想象着蝉鸣即将

和树干分手,落英即将回到白云深处

内心恍然:多么希望自己是盛夏之际

一场完美的雨事,土地藏起所有河流

大大小小的湖泊中蓄满了温暖的敌意

若万物葱茏,则多么可悲

整个大地尚在沉睡,露水、树林和蛇

来自寂静。朝霞从浓浓的黑夜渗出来

拾荒者来自于梦中

在金顶街

一些行人走在虫子弧形的背部,一些

似醒未醒:街面冷清,道路还没学会

顺从。此刻,卧室

是荒芜中

唯一的温室,它有承诺,有植物般的

宿醉,还有一只飞蛾隔着玻璃的绝望

观影录

很显然,一部电影更适合在夜里观看

不需要胶片

我们只需要放弃神经

故事显然经过了编造,比事实更接近

生活和它的无限可能。台词在影片中

都已湮灭了

但对现实却做出种种

反应。比如,它将和星辰一起黏连于

枞树,一阵风会把情节送进阴影里面

仿佛我不在

仿佛各种角色沉浸在既定逻辑中不能

清醒。观影时,我们需要饶恕普遍的

罪恶,即便

很多镜头和逻辑趋于分化,也要原谅

两者之间深渊一般的关联。关于结尾

道具总像是

有啥话要说,导演让一把刀闭上了嘴

然后深深扎入一个配角演员的眼神中

序幕插曲保持着平衡

当观众和主角一起来到屏幕外,顿时

故事和生活都拥有了巨大的不确定性

木桩

路口多了几棵新鲜的木桩,早晨有些

弯曲,神在上面走着

这些切面来自哪里,包括不期而遇的

冬天,一只麻雀在落叶前向昨晚张望

被暮秋遗留下的人们一个个绕过木桩

切面是潮湿的,神看见了,却不声张

落叶

宣武门林荫道,一只白头翁叽叽喳喳

轮椅上的主人轻轻地哼着空城计

似乎对鸟笼的坚固心满意足

另一个老人睡着了,嘴角还流着口水

鼾声断断续续,似乎这辈子再也没有

办法从晚年走出。一阵疾风吹过

五叶槭颤了几颤,这两个还有想法的

老人,对压向自己的落叶,浑然不觉

立冬帖

丙申年九月十九日,时在立冬。打开

窗户,大地突然间变得陡峭,夜晚还

没有睡醒

尚未产生半点抱怨之心

此时,一场大雪正蠢蠢欲动,却停在

半空,向我的脚下瞭望,它惜字如金

不肯说出何时现出真身

两条河流

跑在风的前面,从北往南,从外向内

替人间白头,替山川一夜间浮冰加身

道路旧了

灯光老了,路灯下,落叶让岔口变得

多情,两侧的银杏摇晃着露出了枯枝

这些落叶被风吹走后就再也不会返回

一部分勉强回来,却比去年老了一岁

光阴中独坐

每次在阳台独处,心里面都会有一些

说不出的滋味儿,我看见桂花树向上

举着碧绿的叶子

日头一遍一遍将金色的阳光撒落下来

并缓缓西移。这一刻我是茫然的

我的得到就是在慢慢失去。只有时间

会重新回到我身边,显然,它把我当

成了一个旅客,稍坐一会儿就要离去

飞鸟

假如我是一只鸟,该有多好,我可以

飞过自己的老年,没有一丁点儿悲伤

还可以飞过钟声,将翅膀

停在蓝色的桉树上

当然,也不需要怜悯那些空旷的人群

路上一一疾驰的最终都不过是虚掩的

假如我是一只飞鸟,该有多好,每天

我的日子落满灰尘,却不用怎么难过

每天都在新鲜中学会湮灭

在寂静中练习日常

当然,还可以一飞而冲天,不必担心

光阴替我落在地上,做了叶子的情人

假如我是一只飞鸟,该有多好,我就

可以慢慢飞出自己

自己正是一种美丽的罪过,不可饶恕

重阳,止于一种修复

今日重阳,我起床,洗漱,去菜市场

相比登高

其实蔬菜更加难以把握

菜摊上的一些物什刚从秋日下来

正以五颜六色加深自己对生活的理解

显然,土地是回不去了,山峰也赖于

一种旁观

倒是我心里的锅碗瓢盆

等待着荒坡前的一点儿嫩绿前来拜访

风是用老了的,茱萸也似乎可有可无

亲人之中,一些在坐等露水结成

霜花,一些则直起身子

遥望诸种

已无法全身而退的骨节

一个萝卜掉在地上,我急忙弯腰捡拾

啪地声响

恰如其分地渗入了我不动声色的生活

男人和火葬场

换乘站,我又遇见了那个插队的男人

他扒拉开人流

将自己送入方寸已乱的地铁中。现在

已经接近冬天,我在设想,这个男人

一定先我一步

进入寒流里面。寒流中,一定

有一些叶子比这个男人早早落在尘世

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我一个在火葬场工作的同学说,插队

是没有用的,如果不给火炉工一点儿

小费,带回家的骨灰很可能有别人的

蓝旗营记事

途经蓝旗营,车轮止住了西风。孩子

将手伸出了窗外

一些不可能在他的掌纹之中晦涩难明

这时段天是低的,空气里面还残存了

不少过期的夜色,许多不知来历的人

在白日梦内张望,尝试着疾疾

奔出自己的一生。我并不着急

我的一日三餐尚没有完成,包括匮乏

本身,也需要我的匮乏去补偿或补充

道路是有祖国的

它的坑洼而不是无限延伸才代表忠诚

我也是有版图的,车轮前,我的版图

带着一点夜色,还有微不足道的缓停

高兴

幼儿园的名字叫金苹果,来到这里时

门口还有些冬青,它的绿色是那么美

美得又如此认真

以至于

把路过的每个人,都当做唯一的游客

槭树也是美的,叶子正放浪形骸地黄

如同凋谢是一个意外

只有栅栏们老气横秋

它们提前埋伏进冬日

想挡住一场无缘无故的雪

我的孩子出来了,我跟着他蹦蹦跳跳

跟着蹿上路基又忽地下来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

原来调皮需要练习,高兴也不可多得

采风

我在等待这个充满雾霾的早晨落下来

先是行人钻入地表,随后是几片叶子

尾随而至

它们头上剩余的夜色枯黄而多汁

道路是懵懂的,还有车辆,这么多年

一直将一些尘埃从一个地方搬运到另

一个地方。城市饱含人间,却是空的

正因为空

它只会缅怀自己,顺便将茫然也悉数

接收过去。只有那个叫卖的女子拥有

这个瘦小的早晨,她抖一抖蔬菜

家里的窗子就会落上几块光斑和新泥

谈不上美好,却不可遁逆

时间对我并没多少感情,秋天握了下

我的手,说消失就消失

一棵银杏孤零零地站着,前几天

它还是被人聚拢的景物。我手里攥着

两片残破的蒲公英,似乎很熟悉这种

被抽空的沉默,这

沉默属于我的,也属于走廊和门楣的

孩子站在鱼池前面,不用多久,冰碴

就会出现在鱼嘴里

这个过程几乎不需多少犹豫

阳光还算慈悲,它就站在我

面前,触手可及,只可惜这不是事实

【诗人简介】李瑾,男,山东沂南人。汉语言文学学士、新闻学(文学)硕士、历史学博士。业余时间,读书著文自娱,有作品在《人民文学》《诗刊》《中国作家》《星星》《诗歌月刊》《上海文学》等几十家刊物发表,并入选《思南文学选刊》等数十种选本。曾应邀参加草堂国际诗会和成都诗歌周,获得第三届全国职工诗词创作大赛、“新诗百年、

放歌黑河”诗歌大赛等奖项,出版诗歌集《人间帖》《孤岛》、散文集《地衣——李村寻人启事》、评论集《纸别裁》等多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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