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时,她托付房东寄信,“女儿离家参军没有告诉父母,现在可能身死他乡,盼父母不要悲伤。现将身边的两块银元和在校时的一张照片寄回,留作纪念。” 1938,18岁湘

大众日报 2018-11-17 10:01 大字

刘守玟留下的照片湖南妇女战地服务团由汉口奔赴台儿庄前的合影湖南妇女战地服务团文书股工作的情形■感知民族精神汲取奋斗力量

□本报记者卢昱

在苏鲁豫皖四省交界处的江苏省徐州市铜山县柳新镇陈塘村,有一位叫陈开灵的退休教师,他珍藏了一张抗战时期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一位稚气未脱的年轻女子,她就是为抗日英勇捐躯的英雄刘守玟,牺牲时年仅18岁。

在这张老照片中,刘守玟斜卧在草地上,阳光明媚,没有一丝丝战争的残酷。泛黄的老照片,见证着人世沧桑,也将今人带回80年前那场台儿庄大战的弥漫硝烟中。这张永未寄出的照片,成了她人生的绝响。也在万幸中,让人们按图索骥,找到她行走的轨迹,以及那颗不朽的爱国心……

临终前的托付

在今陈塘村东,矗立着一座墓碑,碑的背面是字句工整、铿锵有力的墓志铭,字里行间,处处表现出对逝者的深深敬佩。这座墓碑的主人便是刘守玟。13年前,墓主人落叶归根,她的遗骨被护送回其原籍湖南安葬。

埋骨何须桑梓地。这位花样年华的湘妹子是如何走向战争的,她都经历着怎样的心路历程,她心心念念的家人们都去哪儿了?这张照片像一把钥匙,开启了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之锁。

台儿庄大战结束后不久,柳新镇陈塘村往东不到一公里的地方,便冒出许多新坟头。在这片横竖排列成行的坟头下,沉睡着血战台儿庄而牺牲的英烈们。

1967年3月,一群人拿起铁锨,砍伐了坟头周边的树木,将那些坟头荡平。当年14岁的陈开灵在学校停课后,被奶奶陈刘氏带到坟岗地学大寨。

一天中午放工,等其他社员都回去后,陈开灵的奶奶匆匆找到一座平过的坟地,偷偷地筑起小坟包来。小坟筑好后,奶奶祈祷了几句,便急匆匆地拉着陈开灵回家。归途中,奶奶给陈开灵讲述了一段难以忘怀的往事:

1938年春天的一个早上,村里的保长突然到家里通知说,台儿庄打起来了,各家各户要全力配合准备接救伤兵。第二天中午,他们家里就住进了五六个伤兵,其中一个女兵穿着崭新的军装,躺在窗下的小木床上,没戴军帽,乌黑的短发下一张毫无血色的圆脸,充满了孩子般的稚气。这个容貌俏丽的女兵闭着眼睛,模样特别安静,特别美。

陈开灵的奶奶那一年28岁,看着这个跟小妹妹一样的女孩受伤,心急如焚,问她想吃些什么,可这个女兵却什么也吃不下。负责抬运的民夫向陈开灵的奶奶讲述了女兵经历——

头天晚上,日本鬼子和中国军队在台儿庄东十八公里处拼杀在一起。中国军队的一个排长手拿龟头大刀,一口气砍倒十多个鬼子,最后被子弹打透胸膛。这个女兵是战地救护员,穿梭在硝烟中抢救伤员。肉搏战时,她奋不顾身地赶去抢救这位受伤的排长,突然冲出一个日本军官挥舞军刀把排长砍死了。她愤怒了,顺手从地上搬起一块大石头,猛冲上前,把日本军官砸倒在地。就在这个时候,一颗子弹打中了她的左胸。

女兵的受伤过程,被人看到并传开,但她的名字,却无人知晓。

抬她到陈塘村的民夫讲完这段战场经历后,女兵挣扎着睁开了眼睛,艰难地从兜里摸出一封信、一张照片和两块大洋。

“我想妈妈。”女兵艰难地张开了嘴,眼角挂着泪珠,念念不忘生她养她的父母。接着,她颤颤巍巍地把信、照片和两块大洋交给了陈开灵的奶奶,请她把信和照片寄回老家。

春末的黄昏,天还有些冷。陈开灵的奶奶接过这些东西后,女兵永远闭上了眼睛。

两个民夫用担架把女兵抬到村东的坟岗,陈开灵的奶奶也跟着来到墓地,亲眼看着女兵入土为安。女兵死前的情景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头,这可怜的女孩子死时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死后没有一个亲人知道。陈开灵的奶奶决心完成女孩的遗愿,把信寄给她的爹娘。

葬好女兵回到家,陈开灵的奶奶从一个受伤军医那里打听到,刚葬下的那个女兵才18岁,是从长沙女中退学后奔赴的前线。

陈开灵的奶奶请人看了那封信,那封信的大意是:“女儿离家参军没有告诉父母,现在可能身死他乡,盼父母不要悲伤。现将身边的两块银元和在校时的一张照片寄回,留作纪念。”

当陈开灵的奶奶准备等合适的时机去城里寄信时,日军逼近陈塘村。和其他村民四散逃难前,陈开灵的奶奶把女兵的信、照片和大洋全都藏在一个箱子底。

逃难回来,陈开灵的奶奶想把那封信寄走的时候,发现因为受潮,信封和信纸已被沤烂,字迹模糊不清。万幸的是,那张照片因为下面垫着两块大洋,没有受潮。

由于信封上的地址已看不清楚,女兵的照片和两块大洋,终究未能寄出。时间久了,就成了陈开灵的奶奶的一块心病。

那一天,陈开灵听完奶奶的讲述,年幼的心灵被震撼了。他跑去村东头,找到奶奶筑起的那个小坟,鞠了三个躬,并在坟头插上了一根柳枝。

从1967年到1983年,在这16年里,陈开灵插的柳条慢慢长成大树,他和奶奶每年都到女兵的坟上烧把纸。直到奶奶年老走不动时,便叮嘱孙子去上坟。

陈开灵的奶奶是1995年85岁时去世的,她去世前还反复嘱咐陈开灵,千万不要忘了去上坟。

退学从军赴前线

奶奶去世后,陈开灵一直在寻找有关这个女兵的线索……直到2004年,事情才有了转机。当时,陈开灵到徐州当地媒体寻求帮助,消息传开后,多家媒体跟进报道。

当时女兵是无名的,确认她的身份非常困难,但这更激发了读者们一同寻找英雄相关线索的决心。

这个牺牲时年仅18岁的女英雄到底是谁呢?有使命感的媒体辗转山东台儿庄、江苏徐州和南京等地,追寻女兵及其所在部队当年血洒疆场的英雄足迹。

其中一路记者抵达南京中山东路的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在浩如烟海的史料中查找到厚厚一叠《陆军二十二军五十师官兵病故伤亡抚恤名单》的案卷,该案卷记载了以湖南籍将士为主的五十师参加台儿庄大战时的具体战斗方位,并明确记载所有阵亡将士死亡地点都是在江苏邳县。

邳县现属徐州管辖,靠近台儿庄及徐州铜山县。档案馆工作人员根据其地理位置分析,这支部队的受伤人员极有可能被送往铜山县柳新镇,因为柳新镇在当时属后方。

找到五十师的具体战斗方位后,寻找湖南女兵的范围也就大大缩小。

这支部队在1938年进行的那次战役中,阵亡将士共有223人,其中有221人被注明系男性,其抚恤金由其妻领取。唯有“李藩珍”“蒋芸”两人未被注明性别,在抚恤金领取一栏内是一块空白。史料记载,以上两人于1938年在同一个战场上阵亡。

可进一步查找资料得知,李藩珍生前所在部队为五十师二九六团二连,为该连下士士兵,籍贯为湖南浏阳,其父叫李燕湘,母亲谢氏,有一个弟弟叫李藩初;蒋芸生前所在部队为五十师二九六团三连,为该连下士士兵,籍贯为湖南祁阳,母亲罗氏,有一个弟弟叫蒋梅生。

因为李藩初和蒋梅生,这两个关键人物一时查找不到,这条线索就此中断。而当时抬离战场时,女兵只是身负重伤,莫非她不在那场战役的阵亡将士名单中?

与此同时,全国数家媒体转载、报道了女兵的故事。根据女兵临终前留给徐州老乡的话,她曾是长沙女中的一名学生。

“长沙女中”这个关键词走入搜寻人的视野。可上世纪三十年代的长沙女中有多家,其中最有名的,是周南女中(现周南中学),还有湖湘女中等;现在砂子塘的稻田中学在上世纪三十年代中期曾改名叫长沙女子中学。

周南中学为配合烈士身份的确定,调出1937年在校学生的资料,一一翻查,还把当年老照片也找了出来,摊在桌上,和女英雄的照片对比。一桌的黑白照片,多数女生都留着与无名女英雄一样的发型,穿着一样的服装,脸庞年轻而秀气,可没找到与烈士非常相近的。

周南中学校友会的负责人又试着联系健在的那批校友,一一问询。大家都知道当时有同学奔赴前线做卫生员,但因时隔太久,对到底是谁去了前线,谁生还,谁牺牲,并不很清楚。

在女英雄身份的确认重归毫无头绪时,稻田中学的谭映天老师找到了稻田中学一本1937年前后的资料。资料显示,当时校方要求女生的头发只留到和耳朵平齐处,对她们的衣着也有特殊的要求,这和当时其他几所女子中学不同。

而照片中,无名女兵的着装风格、头饰外形以及照片所处的背景都与学校所存档的老照片很相像。谭映天老师由此确定牺牲在徐州的无名女兵应该是稻田中学、也就是当时长沙女子中学的学生。

“为确认她的真实姓名,我用校友会的名义向当时仍健在的300多名海内外老校友寄出校刊,上面有女兵的故事、照片,并发出恳请帮忙寻找女兵的求助信。在平常与老校友联系中,首先问到的就是:您是否认得女兵?”谭映天老师说。

求助信发出后不久,谭映天收到了王杏华老校友的来信。信中说,她从报纸上看见女兵故事和女兵照片,想起了当时同班的刘守玟同学,“我们普12班是1935年春招生进去的,同学的名字基本还记得,音容笑貌也多少记得,女兵生前的照片从眼部至头顶极像刘守玟……”

同时,王杏华还称,她们进入高中第一学期就有“护士训练课”,毕业那年赶上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班上有一些同学拿着家里的伙食费,在学校报到后,就远赴前线了。

谭映天立即找来1935年至1937年有关学生情况登记册。谭映天惊喜地发现,在1935年、1936年的日志里,普12班确实有一个名叫刘守玟的学生,但到了1937年,花名册里刘守玟的名字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为找到谜底,谭映天去湖南省档案馆查询刘守玟的情况。经过多方查找,终于在长沙女子中学1937年上学期的成绩册上,看到刘守玟的名字下方盖着一个印,写着“退学”二字。

“她不太爱讲话,学习成绩中等偏上,在班上挺文静内向的,还有一个妹妹叫刘守玫。我们那一届,1935年入的学,1937年战争开始,就没见她来上学了。后来知道她是去打仗了,我们同学当时都很惊讶,平时文文弱弱一个女孩子,没想到关键时刻这样勇敢,这样富有爱国情怀……”王杏华曾如是回忆。

很有把握地谈“我们必胜”

虽然已无从查证刘守玟是否以个人的身份参加战争,但她中途退学的记录恰恰验证了她没有毕业就参军的事实。

至此,无名女兵的身世得到了落实,“湖南女兵”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名字——刘守玟。而在《陆军二十二军五十师官兵病故伤亡抚恤名单》中为何没能查到她的名字,极有可能是因为她没有被编入战斗部队名册,而是参加了湖南妇女战地服务团。

当时,妇女战地服务团主要由高中学生、大学生、社会知识青年参加。在战场上她们随军转战千里,协助军队作战,主要负责战地救护、慰劳、侦察、教育、话务、唱歌、演戏、演讲等工作,在炮火和硝烟中为受伤的战士做救护工作。

抗战全面爆发后,与长沙女子中学的很多学生一样,刘守玟积极报名参加了由谢冰莹组织的湖南妇女战地服务团。1937年初至1938年12月,湖南妇女战地服务团奔赴前线,有资料记载的共约465人,无组织个人奔赴前线参加妇女服务团的约80人。

1937年8月,以湖南籍将士为主的二十二军参加了淞沪会战。在此次会战中,奉命坚守大场地区的阵地,顽强坚守,伤亡严重。10月26日,大场阵地被日军攻占后,第十八师师长朱耀华自杀殉国。正是在此时,湖南妇女战地服务团赶赴战场。

自1937年第13期《抗战(汉口)》杂志上,本报记者查阅到湖南妇女战地服务团在当年10月30日起至11月5日止的工作日记。她们所处的地点是在嘉定邵家村、吴家宅等处。“这是该团团员在嘉定前线的工作实录,也是时代的信史。”编者按如是记载。

管中窥豹,在刘守玟的姐妹们所留下的珍贵记载中,我们可以看到她们当时的生存、思想状态。在1937年11月2日,有位叫严超的团员写道:“今天早上才知道,在一个村子里,还有数位伤兵。并且一个同志患腹膜炎死了。两个同志发烧,看着怪不好过的,竟不知如何安慰他们才好。身边一个钱也没带……冒雨到医院,看着和听着同志们很有把握地谈到‘我们必胜’的话,十分高兴。他们都不以自己的痛苦为痛苦,我听着就不想再走了。”

除了照顾伤病员,给他们烧水,帮他们写信之外,服务团团员们还坚持学习。1937年11月3日,有位叫彭菱娟的团员这样写道:“上午11时,来五位伤兵,余等即往治疗室,预备为之换药,见已换完,且为卧病房,故往之慰问,片刻即归。下午开时事讨论会,讨论题目为全面抗战中妇女应尽的责任。结论纲要如下:在后方有生产、交通、教育、宣传等方面,在前线有救护工作、政治工作、锄奸工作、军事间谍等方面,推行方法是努力(完成)下层工作来推动上层;再就是教育,由三个方面组成,参加实际工作来教育自己,参加集体生活互相学习、自我教育。”

就在同一天,有位叫张詠芬的团员写道:“因为这儿有住院治疗的病兵七八人,向他们等宣传慰问,并购芋头、花生等食物慰劳。为他们倒水、煮粥、盛食,他们甚感欣慰。见我等殷勤服役,感激不尽。出临时收容所后,又至临近老百姓家,适值有人去世在开吊,有亲朋廿余人,余慰问一番,即向他们集体演讲,听者甚觉感动。并有愿各自,向亲友做宣传者。”

接着,张詠芬到了临时治疗室,遇一连长,他因患足疾而于一小屋中,两足不能移动,下肢完全麻木,但饮食依旧,与谈及抗日战争,彼甚兴奋,且有以病不能为国服役为愧。“虽精神疲乏,但仍继续谈论,我恐累着他,有伤精神,即行出。途见有刚在火线上抬下之受伤兄弟六人,至换药处由护士为之一一换药,余即在旁帮忙。有一位伤势甚重,右臂为炮弹炸伤,骨头已断,两边均以洞穿,呻吟痛苦,面色惨白,经医生注射补血针一次,并服药治疗。因他们感到饥饿,我去买麻饼十数枚,分发各人两块充饥,并烧水以慰劳。不一会儿,护士取军毯至,余等一一为之盖好,后返回住所。”

在残酷的战争间隙,刘守玟所在的湖南妇女战地服务团无暇欣赏江南的景致,悲惨的同胞、受伤的兄弟,都激发着她们不屈的爱国心。“因雨下得太大,他们都向我们借被,我们为他们想了一个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向老百姓要了许多稻草,给他们当被盖。”落后就要挨打,有一位团员这样记载着当年的困顿。

从尸堆中爬出来

淞沪会战中,湖南妇女战地服务团所跟随的二十二军十八师和四十六师损失惨重,回到湖南休整后,部分士兵被整编到五十师。刘守玟在此时,也难得休整一下。

而台儿庄战事吃紧时,二十二军军长谭道源奉命率部增援徐州战场。五十师归还建制,乘火车往汉口集中。部队由五十师副师长彭璋率领所辖彭诗圭第一四八旅、朱光纬第一四九旅,全师约一万人,随谭道源从汉口乘火车赶赴运河东岸的邳县。湖南妇女战地服务团在此时,也踏上征程。

二十二军在战斗序列中划归二十军团司令汤恩伯指挥。军内仅有的五十师司令部驻扎在离邳县县城不远的一个酒厂里。五十师阵地的左翼是李仙洲所辖九十二军吴良琛的十三师和卢汉所辖六十军安恩溥的一八二师;右翼是汤恩伯所辖王仲廉八十五军陈大庆的第四师。

1938年4月21日起,日军从苏北一路陷高邮、宝应,逼淮阴;另一部由盐城、阜宁趋海州转向新安镇与郯城县南下之敌会合,拟包围徐州。4月24日,自台潍公路及津浦路集结之敌,由峄县东南经洪山南下威胁邳县,郯城县之敌亦同时西犯,台儿庄至邳县全线展开激战。

五十师二九八团贺中杰部,为抢夺敌炮兵高地,全团牺牲,其他各团亦有损失。4月25日,邳县告急。敌机低飞扫射投弹,步兵配合坦克多次向我阵地猛攻。彭璋日夜在前线亲冒弹雨指挥督战,苦战兼旬,虽部队伤亡惨重,但仍坚守阵地,阻滞了敌人的进军计划。湖南妇女战地服务团的团员们,不顾个人安危,在前线救治伤员,宣传抗战必胜的信念。

除了湖南妇女战地服务团,在台儿庄以东的陈瓦房、邢家楼一带的六十军阵地上,还有一批云南妇女战地服务团。在未批准参战的情况下,1938年4月底的一天深夜,来自云南的12名“娘子军”偷偷从武汉爬上去徐州的火车来到了台儿庄前线,在车辐山车站下车后,步行来到位于大运河岸边的黄家楼六十军军部。见到军长卢汉后,整齐地向卢汉打了个敬礼,要求分配工作。卢汉说道:“谁让你们来的?”带头的宋志飞回答道:“我们自愿来的,花木兰、穆桂英都能上前线,我们也能杀鬼子。”卢汉说:“你们这些小姑娘要上前线打鬼子,很好。马上去军医处报到,做好抢救伤员、转运伤员到后方医院的工作。”12位姑娘立正敬礼,高声喊道:“保证完成任务!”

当天下午,她们来到离前线约十里地的车辐山军医处报到。此时,六十军正在陈瓦房、五圣堂、邢家楼一带与敌人激战,运下来的伤员很多。可是这个村子仅有几户人家,乡亲们已经跑光,房子少,安排不了多少伤员。她们就把打谷场、牛棚等能住人的地方打扫干净,铺上晒干的稻草。伤员来了赶紧包扎伤口、换药,尽快地把他们抬送上火车,转运到后方医院治疗。她们与刘守玟一样,昼夜抢救伤员、运送伤员,顾不上休息,眼睛都熬红了,可是没有一个叫苦的。

5月上旬,敌增调5个师团来华,分由天津、青岛、上海登陆,急向津浦路南北两段增军,企图以南北钳形迂回到徐州以西截断陇海路,彻底包围我在徐州及鲁南地区之部队。5月12日,蚌埠附近之敌进迫宿县,永城失陷,敌进抵萧县,其快速部队直趋砀山、归德。鲁西敌三十六师团也由金乡、鱼台南下虞城、砀山、黄口车站。我徐州主力不得不变更部署,作战略转移。

当时中国军队统帅部决定:由汤恩伯率领第二、十三、五十八、八十五、九十二等几个军,组成陇海兵团。由徐州西南向皖北转进,变内线为外线,脱离敌之包围圈。在鲁南的第二十二、三十、四十二、四十六、五十一、七十五等军及张自忠的五十九军和刘汝明的六十军组成鲁南兵团,由孙连仲指挥,掩护汤军团撤出后,再互相掩护向苏北撤退。孙连仲命令第二十二军的五十师掩护汤军团在邳县之主力撤出后,沿运河作第二线梯次掩护。

此时,二十二军已进入阵地,即与敌人发生激烈战斗,该部装备属低劣的轻武器,而日军倚仗武器好,火力强,并有空军配合,发动一次次进攻。双方反复拼杀,直杀得尸横遍野。谭道源自进入阵地后,五天五夜没合过眼。这一场阻击战,阻延日军矶谷师团南下合围,掩护其主力得以跳出包围圈。

此后,谭道源即与汤恩伯失去联络,汤已撤走,整条防线出现一个大缺口,二十二军左翼全部暴露。日军于是集中兵力,以飞机8架、坦克7辆、装甲车90辆和大量步骑兵,将二十二军退路截断,谭的部队陷入困境之中。包围圈中,谭想到此一仗为了抗日救国,却在不明不白之中陷入绝境,欲举枪自杀,被左右把枪夺走。

5月20日,谭道源率残部且战且走,行至麦田之中时,被迅速追来的日军铃木快速部队发现。日军用装甲车火力扫射达一个多小时,副师长彭璋、参谋周自元等全部壮烈成仁。“据我母亲说,敌去后,唯独我父亲和军参谋长李家白两人从尸堆中爬出来。”谭道源的儿子谭兴杭曾如是回忆。

刘守玟便是在1938年5月10日前后牺牲的。2004年,一位名叫黄莼的校友的子女找到谭映天,称自己母亲看了报道后,认出她即为同学刘守玟。当天,谭映天找到了黄莼,病榻上的黄莼虽不能开口说话,但她看着女兵照片,在纸上准确写出了“刘守玟”三个字。

“我问她,刘守玟是哪里人,她写了‘桃源县’。而王杏华说刘守玟是汉寿口音,两地方挨得很近,应该就是那块地方了。”谭映天说。

至此,烈士是刘守玟无疑,可她的家到底是桃源还是汉寿呢。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山穷水尽疑无路的时候,汉寿县新兴乡军刘村的一个村民找到谭映天,说他们村里大多数人姓刘,有个姓刘的大户人家的女儿1935年去长沙读书后再也没有回来。

“她是我的姑妈,我父亲是她的堂兄。”汉寿县新兴乡军刘村村民刘先启看了刘守玟的照片后非常肯定地说。刘先启怕别人还有质疑,把他们家的族谱拿了出来:“这就是我们的族谱,我的父亲叫刘守宜,而且全汉寿只有我们家族的族谱里有‘守’字辈。”族谱上,并没有刘守玟的名字。但这是可以理解的,在重男轻女的年代,女子姓名不上族谱是不成文的规矩。

该村现有刘氏族人八百余口,目前与刘守玟同辈的族人已全部作古。村民们说,刘守玟有一个哥哥,叫刘守珏,后来去了台湾,现已去世,没有留下后人。她妹妹刘守玫,“文革”期间有人在长沙见过,后来下落不明。

现在军刘村的老人,虽已记不清刘守玟的面貌,但知道刘家有一个女孩子当年出去却再没回来。他们还说,刘家当时是这一带很富有的大地主,要不然也不会把两个女儿都送到长沙去读书。

在军刘村刘氏族人的强烈要求下,湖南长沙革命烈士陵园最终同意将女兵遗骸移交故里。2005年10月25日,在萧瑟秋风中,木叶纷纷落下,刘氏家族在军刘村举行隆重的迎灵仪式,几乎所有族人都来到现场。

至此,那位18岁的抗日女兵终于回到了自己魂牵梦绕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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