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村炙手可热的人物
祝宝玉
如果以一个历史学家的眼光来看,我大伯可算是改革开放头一批弄潮儿。1985年,我大伯便一手创办了全乡唯一的砖窑厂,从第一车砖出窑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我们村,甚至我们乡炙手可热的人物。每到出窑的时候,拉砖的驴车都排两里多路。那时候,百业待兴,建筑材料稀缺,我大伯的砖窑属私人性质,比公家的质量好,价格还便宜些,所以方圆五六十里的老乡都到他这里来买砖。一砖窑,毫不夸张地说,三个月前就被预订一空了。甚至,有时乡长都屈尊来托大伯给留几车砖,当时我大伯人前人后可谓风光至极。
后来,人们见办砖窑厂有利可图,蜂拥而起,几乎每个大队都办了自己的砖窑厂,大伯的客源严重流失,日渐萎缩,到最后实在支撑不住了,便停了火。
1990年,我的广义小叔从汽车部队转业,分配到我们乡上的长途运输队。每当广义小叔驾驶着轰隆隆的汽车开进我们村,男女老少便都围观上去,看着这稀奇的大怪物,啧啧不已。一开始央求广义小叔捎带东西的只有他的亲朋好友,沿海地区的录放音机啊、潮流衣裳呀,以及农药化肥之类的,都是我们这偏僻地方不容易买到的。其他人心里羡慕,便去讨好广义小叔,递烟,陪笑,主动搭话,再婉转表达自己的想法。广义小叔是个热心肠人,有求必应,人缘极好。
随着一部分经济嗅觉敏锐的生意人纷纷到沿海城市淘金,一些花样新鲜、价格低廉的产品出现在本地集市商店的柜台上,很多人便不需要“巴结”广义小叔。广义小叔的老婆桂花婶是个十分精明的女人,在集市上开了一家服装店,生意也很兴旺。后来,广义小叔在下岗潮里没保住工作,开始一心做服装批发生意,收入相当不错。前两年,广义小叔带着桂花婶在临沂商城盘了一个大店,生意做得更加火爆。现在他们的一双儿女已经大学毕业,成家立业,都在阜阳城里居住,很是幸福。
1996年年初,我们村通了电,那天晚上,瞬间,各家各户灯火通明,炸了天一般,鞭炮声噼里啪啦,欢笑声沸腾半宿。那一年的夏天,村南头经营小卖铺的铁柱哥从集市上买回了全村第一台电视机。人们早早吃了晚饭,搬着板凳,纷纷来到铁柱哥的家门口。铁柱哥把四方桌抬到场院上,电视机放在四方桌上,开关一开,立马荧幕上出现了人影,人群爆发激烈的掌声,比过年还高兴。从那天起,只要天不下雨,每天晚上铁柱哥的家门口都要围上黑压压的一群人,常常直到歇台了,人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边走还边讨论刚才的剧情。那时,铁柱哥在村里说话可有分量了。试想,如果和铁柱哥关系搞不好,咋还好意思晚上去蹭电视看呀。
第二年的9月份,村大队部装上了我们村第一部电话,村长是我五叔,也是电话的保管员。当时,我们村已经有一部分年轻人开始东南飞了,到广州、上海、杭州等地打工,但是那时信息还很不发达,和家里人联系基本还是通过信件。自从村里有了电话,可把我五叔忙坏了,“祝德龙,祝德龙,你家二小子的电话,下午两点钟来大队部。”“杨家芳,杨家芳,你家三闺女的电话,明天早上八点来大队部”……每每我五叔在广播喇叭里吆喝,人们都竖起耳朵听,听一听有没有自己的亲戚打来电话。
接电话的时间都是提前约定好的,有时候为接一个电话,全家人都跟着到大队部,那时候大队部本身就狭窄,我五叔就只让那家当家的进去,其他人在外面等。一进门,那家当家的陪着笑脸给我五叔递烟,恭敬至极。人们多好奇啊,一根细线就把千里之外人的声音传过来,可不神奇吗。因为电话那么神奇,管理电话的我五叔也跟着神奇,如果哪天没听到我五叔在广播喇叭里吆喝,全村人都会感觉少了什么似的。人们真真感觉离不开我五叔了,五叔在村里的威望更高了。
进入新世纪之后,随着电器用品的普及,村里不少家庭买了电视机,装了电话,有了电冰箱、洗衣机,像我大伯、广义小叔、铁柱哥、五叔这类当年炙手可热的人物也渐渐被人们冷淡了。人们想得更多的是怎么发家致富,他们成群结队走出落后的村庄,走向更广阔的大世界。
然而,那些当年炙手可热的人物并未被历史遗忘,他们是时代发展的见证人,更是时代篇章的第一书写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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