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炳深:爱唱男高音的交警

济南时报 2020-05-04 14:06 大字

□新时报记者 江丹

宋炳深吹奏了一曲《扬鞭催马运粮忙》 本版照片均由新时报记者郭尧 摄

正在处理事故纠纷的宋炳深

男高音歌唱者宋炳深的舞台,通常都在马路上。有一次,在经十路、舜华路路口,看着车都走起来了,宋炳深心里也敞亮,立正站好,抬头挺胸,起了一嗓子“我和我的祖国”。等在左转道上的司机听见了,摇下车窗,冲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宋炳深爱唱歌,也悄悄写过歌。他创作了一首《交警梦》,“庄严的警徽时刻挂心上,像怒放的红梅报春光。我们在城市里巡逻,无比自豪,无尚荣光……”

大概没有人比宋炳深更知道该如何歌唱交警生活,他是高新交警大队的一名民警。

疲惫的时候唱唱歌

第一次听宋炳深唱歌的人,往往会被“吓一跳”,不是因为他唱得荒腔走板,而是唱得字正腔圆、洪亮有力。宋炳深说着一口临沂话,在济南生活多年,又时不时会冒出几个“么”和“郎咸”,这实在让人难以把他和男高音联系起来。

作为高新交警大队的一名民警,他的歌唱舞台通常是在执勤的马路上。一个红绿灯闪亮交替,该过的行人都过去了,该走的车辆也走起来了,看着道路通畅,宋炳深心里也觉得敞亮,就会情不自禁唱两句。

宋炳深唱得最多的是《我和我的祖国》,他立正站直,抬头挺胸,起一嗓子。有一次,等在左转道上的司机听到了,摇下车窗玻璃,冲着他竖了一个大拇指。抖音上,有位交警在深夜寒风中打军体拳取暖受到网友关注,而在济南的马路上,有位交警执勤累了会唱男高音。

“还真就是疲惫的时候唱。”宋炳深说。2013年,宋炳深主动申请在经十路、舜华路路口执勤一整年。每天早上7点到8点半,中午10点到12点,晚上5点到7点,只要他站岗,这个路口就不会拥堵。从东边方向过来的车流渐疏,只有零星几辆的时候,尽管依然是绿灯,他也会主动拦住,指挥放行从西往东等候左转的车流,延长这个方向的通行时间。宋炳深说,红绿灯的时间是固定的,多少秒停,多少秒行,但是他和车流都是机动的。他站在路中间,配合红绿灯,根据实际车流量的大小拦截、放行,避免拥堵。

站上这样一天、一年,对宋炳深来说是个不小的体力活。他早就知道交警工作辛苦,还在部队服役的时候,有一次从营区出来,路过历山路、花园路路口,看到有交警大热天站在那里执勤,他立刻掉头回去,搬了一箱水送了过去。2010年,宋炳深从部队转业到地方,选择济南交警。夏天气温将近40℃,他跟同事外出执勤,间隙里拿出藿香正气水来,说,“咱走一个”。

成为一名交警之后,宋炳深发现这是一个“追太阳”的职业。早高峰执勤,早上7点开始,晚高峰执勤,晚上7点结束。夏天还好,如果是冬天,几乎就是从日出到日落,“7点天还不大明呢,到了晚上7点,用俺老家那话说,就是通黑通黑的了”。

宋炳深悄悄写了一首歌《交警梦》,其中歌词写道:“庄严的警徽时刻挂心上,像怒放的红梅报春光,我们在城市里巡逻,无比自豪,无尚荣光……我们的意志无比坚定,像巍巍泰山青松,迎着曙光,追赶太阳,无怨无悔为人民站岗……”这首歌他前前后后写了十几稿,词曲署名一栏上,他没写自己的名字,写上了“高新创作”。追着电影学《牧羊曲》

对宋炳深来说,唱歌不只是工作之余的兴趣,他曾真的找专业老师学过唱歌,还试着考过山东艺术学院。

宋炳深最开始学唱歌,是小时候在家里的豆腐坊里。凌晨3点多,他跟着大人起床磨糊。父亲推磨,他往里添料,做一锅豆腐,这样磨糊就得俩小时。父亲带着宋炳深唱歌,都是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的老歌,他唱一句,宋炳深学一句,一来一去,忘了困,也忘了累。

电影《少林寺》在村里放映时,宋炳深喜欢它的插曲《牧羊曲》,“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挺好听,为了学这个曲子,我那个时候就追场,追着电影跑,今天晚上在我们村里演,明天晚上去他们村里演,就这样转。”宋炳深回忆。每晚上记上几句,追着看个五六场就会唱了。

1986年,17岁的宋炳深报名参加了全国农村青年歌手大奖赛。他在收音机里听到比赛消息,决定去县城录音,邮寄录音带。宋炳深说,从他们村到蒙阴县城大概30多公里,家里穷,没有自行车,他也不会骑自行车,就到村口截拖拉机。碰到一辆就问去哪儿,搭乘一段。到了一个地方下来,再等,只要是往县城方向去就上车,这段路用了一天时间。他找到县文化馆馆长,毛遂自荐,是全县唯一一个报名的。“他一查知道这个比赛,专门派了个键盘手,用摩托车带着我,去我们县里的广播站录音,那里有个录音棚。”宋炳深说。录音棚很小,也很简单,墙上到处都是洞,宋炳深不懂是什么,只觉得幸运,如今回想起来,那就是隔音板。

虽然没有拿到名次,这次经历也让宋炳深在当地小有名气。一年之后,宋炳深初中毕业去当兵,想在部队上发展音乐。“那时候我是天天唱、天天练,连队、营里、师里、集团军组织的文艺活动,我都积极参加。”几乎人人都知道,这个小伙子除了军事素质优秀,还爱唱歌、会唱歌。每天早上出操之前,宋炳深就去树林子里“吆喝”,练发声,后来打听到一位中学音乐老师,只知道对方的名字,就坐上公共汽车一路问过去,拜师学艺。他每月的津贴费10块钱,这一趟往返就得六七块钱。

宋炳深一门心思要学习音乐。1990年,他找到团里政治处主任,申请考山东艺术学院。他只有中学文化水平,高中的知识就死记硬背,拿着红蓝铅笔和课本,背一遍,划一遍,最后书都被划烂了。文化课和专业课都顺利通过,宋炳深却未能如愿,卡在干部身份上了。那时候年轻,也不觉得遗憾,他继续在部队里训练、唱歌。1992年,团里有3名战士提干,宋炳深是其中之一。

这首歌写得真好

近几年,宋炳深发现自己渐渐“没有音高”了,声带小结,唱得再也没有以前好了,一般人听不出来,但他自己知道。

大概很少有交警能保持一副好嗓子。宋炳深说,平时站岗执勤,吹哨也能把嗓子吹哑了。他办公室里的玻璃杯容量1升多,外出执行任务回来,他一口气能喝这样一杯水,一天喝6杯。宋炳深说话也多,有时候开完罚单,他还要进行说服教育,跟司机讲法规、讲道理。有一次,一位司机持B类驾驶证因遮挡号牌被扣罚了12分,直接呆住。“不是说罚完了就罚完了,不可能的。”宋炳深说。他还得把司机说“欢气”了,不能让他带着思想包袱离开,“万一再偷偷摸摸开车,万一出个大事,又大了”。他说,敢遮挡号牌,就是为了违法方便,就敢闯红灯、超速,如果有一天真的发生交通事故,就不是罚款扣分的问题了,他得让司机意识到,这次处罚实际上也是在挽救他的家庭,避免他以后犯不可弥补的错误。

感觉唱歌不能再达到专业水准以后,宋炳深又开始学着吹笛子。之所以选笛子,除了它相对简单,还因为它是民族的乐器,声音明亮。

宋炳深喜欢民族的音乐,觉得它们有正能量。年轻的时候,他喜欢跟着收音机学唱郭兰英、关牧村、蒋大为、殷秀梅的歌,后来进入部队,又喜欢阎维文的军旅歌。如今,这些歌手都老了,宋炳深也年纪大了。

唱了大半辈子歌,宋炳深发现自己从中得到很多。他说,每一首歌词都是一首诗,他唱歌,也积累了文化知识,否则他可能就永远停留在初中毕业的状态。他说,《我和我的祖国》这首歌写得真好,“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

宋炳深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对这首歌的感慨,跟他那天在路上突然冒出的想法,在本质上是一样的,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热爱。当时他看到蓝天白云,绿树红花,想到生活安宁,一下子觉得,作为一名人民警察,没有理由不为济南交警增砖添瓦。

中午休息的空档,宋炳深脱下警服,拿起笛子,站在办公室外面的空地上吹了一首《扬鞭催马运粮忙》。阳光直直地从头顶洒了下来,宋炳深没有留意,那短短的几分钟里,他的世界里只有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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