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遗落在莒国的爱之四 爱你就在一瞬间 公孙敖与莒女

黄海晨报 2019-11-15 09:21 大字

何爱东

一见钟情不隐藏 穆伯借娶莒女郎

当公孙敖登上莒城随意俯瞰熙熙攘攘的人群时,他似乎有一种被电击的感觉。人群中的那名陌生女子是那样的美丽无比,这种美是与那些权贵人家的女子截然不同的,她不是激发你为权贵家业去争斗,而是让你甘愿放弃一切去过田园生活。

五百年前的回眸,是我们今生的缘。

曾经相遇的惊艳,从此你在我心田。

(岘阳子:《爱你就在一瞬间》)

这一瞥,那个女子的影子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公孙敖心里,但那又能如何呢?

公孙敖与莒国渊源颇深,他的父亲庆叔在鲁国的权力争斗中失败后曾到莒国避难,现在公孙敖(穆伯)为鲁国三大豪门之一孟孙氏的掌门人。公孙敖曾作为使臣数次出使莒国,他早先还娶了莒国己氏之女为正室,此女即戴己,同时莒国把她的妹妹声己陪嫁。可惜戴己英年早逝,之后,公孙敖曾向莒国提出再娶的请求,但莒国认为戴己虽死,声己仍在,应该把声己升为正室,不必再娶。公孙敖只好推脱说是为自己的堂弟东门遂(襄仲)提亲。

公孙敖这次来莒,是受鲁国国君派遣商谈结盟,以帮助莒国抗击徐国入侵之事,顺便帮堂弟襄仲迎娶那位莒女。鲁隐公八年,鲁国国君曾亲自驾车到莒国,在浮来山的大银杏树下与莒国结盟。怎奈造化弄人,原本是他想娶的人,因莒人的反对却要让给别人,公孙敖心里充满着无奈与不甘。他对这位莒国女子的爱是自由的爱,是没有任何政治因素和经济因素的爱,这就是传唱千古的一见钟情的滋味。然而,谁又能保证,他的爱会自由呢,他的爱不会牵扯政治和经济呢?因为公孙敖不是一个平民百姓,他是鲁国的权贵。他要遵守权贵们的规矩,为了一个一见钟情的女子而得罪同样是权贵的弟弟是不划算的,尽管这桩婚事是他主动为弟弟提的,尽管弟弟从未见过这位女子。爱需要划算吗?爱是要有代价的。公孙敖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为自己的一见钟情相守一生,于是他把那位莒女取回了自己的家。

没等公孙敖回家几天,事情就传到堂弟东门遂耳朵里了。他气愤不已,他是气堂兄夺他所爱吗?多数不是,他气的更多的是面子,他气的是哥哥以他的名义从莒国娶走了那位女子。他要争回这个面子,争回这口气,捍卫自己的地位。因此他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们的国君,他要让国君知道公孙敖的行为,他要整垮公孙敖,他要让公孙敖为自己的一见钟情付出代价。果然,国君支持了他的诉讼,同意让东门遂带兵去攻打公孙敖。

有了国君的支持,东门遂还等什么,他整点兵马,马上就要去擒拿公孙敖。兄弟二人眼看就要为一个女人而大打出手,就在这时,叔仲惠伯进谏国君,他对国君说:“战争起於内部叫做乱,起於外部叫做寇。寇尚且伤人,乱就是自己打自己了。现在臣下作乱而国君不禁止,如果因此引起了外部敌人的进攻,将无法收场。”国君鲁文公听后,觉得很有道理,他及时阻止了东门遂的进攻。接下来,叔仲惠伯还要继续调解那对情敌的矛盾。论辈分,他应该比公孙敖和东门遂小一辈,这个侄子怎么劝说自己的两个叔叔呢?他是让公孙敖把莒女送过来然后让东门遂罢兵吗?被别人娶回家而自己从未谋面的女人东门遂大多是不稀罕了。他是让东门遂为了兄弟情义放弃莒女吗?当然不会,因为东门遂此举大概不是为了夺回莒女。那他怎样能说服东门遂呢?

两颗心难不孤单 穆伯二别小婵娟

公孙敖借堂弟的名义娶到了那位一见钟情的莒国女子,东西可以借,媳妇怎能借?东西借了可以归还,媳妇借了怎么归还?东门遂决心攻打公孙敖。叔仲惠伯怎样才能说服怒火攻心的东门遂罢兵呢?首先,他大概会说一些为了一个女子兄弟反目、两败俱伤、因小失大的大道理。但东门遂会就此罢休甘愿戴这顶不明不白、从天而降的绿帽子吗?要知道,娶莒女是公孙敖主动帮他张罗的,借娶莒女也是公孙敖偷偷背着他干的。一切都是公孙敖的行为,东门遂绝不会就这么了事,他大概不会要回莒女。

“既然你不要这个女子,那让穆伯也不娶这个女子了,让他把那个影响你们兄弟感情的女人送回莒国行吗?”东门遂开始迟疑,惠伯接着又做了一通分析,他可能说:“你得不到的东西,也不会让穆伯得到。而且让他把娶回家的女人再送走,从此永世不能相见,他的痛苦肯定比你大!”惠伯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于是东门遂同意了他的主张。

接下来,惠伯还要到他的另一位叔叔公孙敖家中劝说。公孙敖更不愿与堂弟交恶,如果东门遂都让步了,他又有什么理由不让步呢?但如果让他把刚娶回家的心爱女子再送回去,他当然也极不情愿。但这总比让东门遂把他打败,抢走心爱的女人,或者为了避免干戈把莒女送到东门遂府上强多了。万般无奈之下,他还是答应了惠伯提出的设想。

在小侄子的奔走劝说下,一场眼看就要打响的战争就这样平息了。东门遂随心所愿,公孙敖从此要忍受煎熬。他终于要送她离开千里之外,她与公孙敖的这段来得快的感情就这样也走得快了吗?事情真的就如同没发生一样又回到了原点吗?对莒女来说,肯定不会,她的生活肯定和从前不一样了。随之而来的是议论纷纷,人们会猜测:她不是嫁给东门遂了吗?怎么又成了公孙敖的媳妇?她怎么又被公孙敖休了呢?

其实,她的事情,连家人也是一头雾水。当初他出嫁鲁国何尝不是一头雾水!稀里糊涂地走了,现在又稀里糊涂地回来了,今后还要稀里糊涂地生活。可恨的是那公孙敖对她的始乱终弃,她与他就这样不了了之,从此再难相见了吗?

她的日子在一天天的遗憾与思念中终于度过了一年。对于那个公孙敖她大概是不抱什么希望了,虽然临别时公孙敖曾对她依依不舍,可能也说过许多“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甜言蜜语。但这样的话又有多少可信度呢?正在此时,她家的门突然响了起来。是谁来了?可能是邻居来串门吧。那时她也许正漫不经心地低头忙她的事情,没想到,来人竟然来到她的房间。她也许是低着头先看到了来者的下半身,这个身影好熟悉呀!她接着会抬头看来者的面容。“呀!怎么会是他?是我眼花了吗?”事实就如同电影一样,公孙敖真的回来了!他没有骗他,而且是带着财物来的。

原来,周天子驾崩,公孙敖奉命去京城吊丧。途中他做了一生中第二个重要却鲁莽的决定,《左传》说公孙敖“不至,以币奔莒,従己氏焉。”穆伯从为人所不耻的政治逃兵,升华为爱情勇士。历史开始峰回路转,变得更有人情味了。从此穆伯过上了幸福的爱情生活,对此我们可以尽情想象。

爱你就在一瞬间,从此相爱不改变。

只为相聚的那天,经历了多少期盼。

(岘阳子:《爱你就在一瞬间》)

穆伯不爱事业爱美人,就其地位而言,此举在鲁国政坛势必引起轩然大波,鲁国人只好立公孙敖的儿子孟孙谷为他们家族的新掌门人。一切似乎又要归于平静美好了,有丈夫在身边,又有了两个渐渐长大的儿子,而且她也从被别人抛弃的女子变成了别人抛弃家业求娶的女子。她的幸福打一开始就来的不寻常,这也注定了她的幸福不久长。爱你就在一瞬间,离开也在一瞬间,突然有一天,公孙敖又离开了她。

三生三世不漫长 穆伯客死在他乡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次公孙敖又回鲁国了。公孙敖费尽周折才娶到莒女,又不得已把她送走,然后又趁公干冒着风险偷跑来和她团聚。这次又没人逼他,他为什么要走呢?让我们看看公孙敖回国前后的事情吧。

也许是当年公孙敖吊丧周天子带的财物不多,也许是公孙敖家族势力太大,当初公孙敖违抗君令携公款出逃莒国后,鲁文公并没有过多追究,还让公孙敖的长子孟孙谷做了孟孙氏的宗主。后来公孙敖派人告知儿子孟孙谷,让孟孙谷帮他疏通回国之事。父亲想回来,儿子当然高兴,他不得不去请求堂叔东门遂。对于公孙敖的出尔反尔,东门遂会同意吗?他竟然同意了,却是有条件:第一,不入朝;第二,不参与国政;第三,不携带莒女。这样的条件对公孙敖回国有什么意义呢?公孙敖却真的答应了。难道他是真的不喜欢莒女了?要不怎么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

当初爱得轰轰烈烈,惊天动地,费尽周折,结果却是这样。那什么样的爱才会持久,怎样的情才能让人相信?三年的光阴不见了,三年的孩子却长大了。这是公孙敖与莒女爱情的见证。当初公孙敖回莒国是背着莒女偷偷跑了,还是又有什么山盟海誓的约定?这只有当事人知道。如果有约定,公孙敖会信守吗?如果是偷跑的,他回来的希望便更渺茫了。

是的,又是在一个不经意的日子,那个人又来了。这一幕,和几年前的那一幕惊人的相似!不同的是,上次公孙敖是公款出逃,这次是卷了家财出逃。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总之,公孙敖带着钱财回来终归是好事,但谁又能保证公孙敖不会再离开自己呢?

也许我可以用一种最温柔的想象

让自己不再忧伤

因为有你最真实的目光给我方向

让真心不再逃亡

靠在你的臂弯

感觉你的胸膛

天堂就在不远的地方

梦想就在不远的地方

一见钟情不隐藏

两颗心才不孤单

三生三世也不会觉得漫长

一见钟情不隐藏

两颗心才不孤单

三生三世我都会守在有你的地方

我真的很喜欢能够赖在你的身旁

让自己不再躲藏

在每个有风的夜晚贴近你的心房

让一切变得简单

(谢明训歌词《一见钟情》)

这次,公孙敖真的就不走了,他和莒女要一生相守。是的,他真的做到了,因为不久莒女死了。她和公孙敖这段一波三折、分分合合、惊世骇俗的爱情悄无声息地画上了句号:最终是公孙敖在身边看着她离去的。这也许是上天不想再创造机会让公孙敖抛弃莒女,或许是上天想惩罚他们让他们永远不能再在一起。

心爱的人离开了,他还有什么理由不离开呢?之后,公孙敖把家财送给鲁文公和东门遂,央求二儿子孟孙难为他请命回国。上次,那个影响兄弟感情的女子在时都能有办法化解,这次自然不成问题。公孙敖又一次踏上了回国的征程,可是,这次上天连活着回国的机会也没给他。公孙敖在途经齐国时就病倒了,死在堂阜(在今蒙阴县境内)。但他的尸体总算回国了,是孟孙难把他的尸体迎回鲁国的。

一切都结束了,但这段史书上绝无仅有的,最为曲折的,真实的跨国恋情成了此后几千年来爱情题材故事的母版。现在,当我们坐在电视机旁或者影院或者电脑边看那些离奇曲折、悲欢离合的故事时,我们又有什么理由相信那不是现实生活呢? (作者单位:莒县广播电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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