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台故事 北海银行烽火往事
掖县北海银行成立时旧址
作者的大哥（右）与北海银行的战友
郑伟基 撰文/供图
战争年代，成立于胶东一隅的北海银行，堪称中国金融史上的奇迹。这一奇迹的背后，是无数可歌可泣的故事。
带着技术和设备，他们来了
北海银行在胶东创办后，迫切需要有自己的印钞厂和制版厂。白手起家办厂，急需绘图、照相、影印等各方面的专业人才。经多方努力，终于在上海物色到7个人。他们多是胶东人，如文登的于鲁若、于宗棠等，只有绘图员臧文卿是上海人。他们放弃了上海优越的生活条件，带着大批制版材料和设备，来到了胶东抗日根据地。
1944年春节后，共有11人的胶东制版厂在乳山县冯家乡马家庄成立。这是北海银行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制版厂。
赵克勤，原名赵学涛，河北人，原是济南大中印刷局技师。他第一批来到沂蒙根据地，参加北海银行总行印钞厂的筹建，成为北海银行早期共产党员之一。在他的影响和动员下，20多名原大中印刷局人员投身革命。他是北海银行在鲁中印制的第一批北海币的票版设计制作者。1943年日军“扫荡”期间，他身患重病，虽经山东分局特派医生抢救，终因敌人封锁，药品匮乏，病逝于莒南县李家宅子村李永钰家中，时年37岁。
“骡背银行” “人在钱在”
我大哥15岁进入北海银行，在鲁中分行莱芜办事处任职。1947年春天，他和张传新、张传栋三人被派往泰安县，筹建北海银行贷款所。张传新任所长，张传栋任出纳，大哥任会计。三人背着背包，带着有限的资金、单证和账簿，从莱芜陶家芹村出发，步行来到泰安北部山区县政府驻地李官庄。县政府送给他们一匹部队退役的大灰骡子。三个人加一匹骡子的银行就开张了。骡驮子到了哪儿，银行就开到哪儿，卸下驮子就办理银行业务。老百姓称他们是“骡背银行”。后来，国民党进攻解放区，“骡背银行”就在山区里打游击。当年冬天，在一次遇敌追击时，他们的亲密战友大灰骡子不幸中弹而亡。
国民党的重点进攻被粉碎后，我军收复了失地，“骡背银行”进驻泰安城，先设在大关街，后迁到财政厅街，从此有了固定的营业场所。北海银行老职工刘惠英回忆说：“那时候敌人来犯时，我们银行就被迫转移，个人的东西全扔了，每人背一大包北海币。在形势严峻、战况紧急情况下，我们只有一个坚定信念：人在钱在，舍命不舍钱！”
80两黄金，三人分开绑在身上
1941年冬天，日军5万兵力对沂蒙山区进行大“扫荡”。北海银行总行随八路军115师师部转移。走了两天两夜来到大崮山附近，敌人包围上来了，指挥部命令直属队立即轻装。这时，银行有3匹驮钱的骡子须精简，总行行长艾楚南命令出纳科3位同志，带着3匹骡子到大崮山隐蔽。三人把驮的法币埋藏起来，又把80两黄金分开绑在身上。黄昏时，敌人一支队伍冲上来，我方阵地已无法守住。于是，三人带着黄金悄悄折回沂南中心根据地。他们回村后见群众已全部转移，只好住到山上，忍饥受冻，隐蔽了6天6夜。归队时，黄金和钱币完好无损。
“鬼子什么也没有得到”
在残酷的战争环境中，人民群众就是北海银行最可靠的依托。
1947年夏天，我大哥他们的“骡背银行”在鲁中山区打游击时，大哥得了疟疾，无法随队行动。战友们把他送到偏僻山村一户老乡家。一日，敌人进村搜查，老乡把枪支、军装藏好，让大哥换上他们的衣服，躲过了一劫。在老乡的悉心照料下，大哥得以康复并找到了部队。
像我大哥这样的故事，在北海银行的战斗岁月中俯拾皆是。
1942年，胶东分行印钞厂从乳山县的庙东村迁到仙人脚村，全村只有十五六户人家，都姓高。印刷车间设在高清林家，裁纸车间设在高英成家，食堂设在高云论家。印钞厂人员都住在老乡家里，穿着打扮如同老百姓，都当起房东的“儿子”或“女儿”。曾任北海银行总行发行科副科长的任志明，后来在回忆文章中说：“当时我们就住在老百姓家里，厂房就是老百姓腾出的几间草房。房东经常热情地为印钞厂的同志们烧水做饭，站岗放哨。日军‘扫荡’时，老百姓和我们一起连夜把机器设备埋藏好，把不便埋藏的纸张、票子和黄金托付给可靠的老乡保存收藏起来。在当时那样残酷的环境下，确实没发生过出卖给敌人的事情，东西也从来没有丢失过。鬼子进村后，从闻到的油墨味猜到村里有工厂，就逼迫老百姓说出工厂是干什么的、机器埋在哪里，但什么也没有得到。”
1943年12月，北海银行总行从莒南县何家店子村迁到李家宅子村，总行办公机关设在村指导员（党支部书记）李森家。总行印钞厂设在村北两公里外的北杨家圈村，龙王河从村中流过。印钞厂印好的钞票需运到总行，由专人查点、打号、盖章。如果用车马运送目标太大，容易泄密。总行和村党组织便安排村里的妇女，以到北面龙王河洗衣服的名义，把印好的钞票藏在篮子里，上面盖上衣服，运出去交给银行专人接收。由于伪装巧妙，群众保密工作做得好，几年中从未出过事故。
1944年秋天，日军进行大“扫荡”，总行全体人员和乡亲们迅速转移，带不走的设备和钞票等全部掩埋起来。为了监视敌人和保护掩埋的设备、钞票，李森与村民李永进、战士高路宽三人没有转移，留下来藏在村外的山沟里。10月2日，鬼子进入李家宅子村，到处放火烧房子，抢掠牲畜和财物。当敌人撤离时，李森带领二人回村查看情况，不料被敌人发现，向他们开枪射击。李森不幸中弹，壮烈牺牲。至今，李家宅子村的老人们谈起这些往事，仍自豪地说：“当年我们村是全民抗战，人人都是八路军，连姑娘、媳妇和儿童都是保卫北海银行的可靠战士。”
北海银行鲁南印钞厂设在枣庄山亭区滴水村，位于村中关帝庙内。1947年国民党军队突袭该村，印钞厂会计孟庆华来不及转移，被敌人抓住。危急关头，村民刘全兰勇敢地站出来，拉着孟庆华沉着镇定地说：“他是我男人！”敌人只好放人。刘全兰把孟庆华领走后，悄悄送出村庄。半个多月敌人撤走后，孟庆华又回到滴水村继续在印钞厂工作。
该村村民郭培柱是我党地下交通员。一次，上级将一份北海银行的机密材料交给他保管，要求“人在材料在，人不在材料也要在”。深知责任重大的郭培柱，用油布将材料包好，深夜里埋到自家门槛的地下。第二天，他就装哑巴不说话了，做手势说自己误食了有毒的东西而致哑。他以此躲过国民党的多次追查。“哑巴”一装就是3年之久，直到新中国成立后，郭培柱才重新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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