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

民族日报 2019-06-14 09:26 大字

寂寥的荒野,一条没有尽头的路,没有车,没有方向,我在踽踽独行。莫名的恐慌攫住我……

这是我做过无数次的一个梦。

之所以做这样一个梦,大概是因为在十三岁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

那一年暑假,我跟着叔叔回老家玩,眼看着要开学了,却没人送我回来。我知道,从老家返回,得翻山越岭步行一天一夜,然后到孔家寺再坐火车到兰州,在兰州还要住一晚,第二天才能坐火车回到家。这么远的路途,十三岁的我,一个人无论如何是回不了的。

我心里很着急,央求叔叔送我回家,叔叔说他要拔麦子,顾不上,让我去找舅舅。于是,我就出发了,一个人,沿着记忆中的一条大路,向舅舅家走去。这条路,叔叔曾经领着我走过一回,虽然走的时候是晚上,但是隐约记得大概方向。路虽是大路,却是土路,半尺厚的溏土,没过脚背。路途中要经过几个村庄,趟过一道河,还要经过一座规模不大的寺院,以及如影随形的荒山。有时候,走上半天都碰不到一个人。

我一个人走着,既怕走错路,又怕遇见狼或者野狐子,走得提心吊胆又小心翼翼。叔叔家在永靖新寺乡,舅舅家在青海民和马营镇,至于相距有多远,我也说不上。那时别说没有车,连个自行车都没有,人们出门除了骑驴,就是步行,但是谁会给我驴骑呢,驴还要干活呢。我就只好步行,不停不歇地走到晌午,远远地看到熟悉的镇子,心里悬着的一颗大石头才算落了地。

到了舅舅家说明来意,舅舅很为难,地里的活儿实在撇不下,说谁把我带来的就该让谁送我回去。我忍着悲伤,一路抹着泪又往回走,因为走过一遍,回去的路快多了。暮色四合时,终于看见了叔叔家的山头,心里又松了一口气。

回到叔叔家,叔叔说要送我回去也行,但是他没路费,让我去跟舅舅要路费。这样,第二天,我又迈上了那条让我终生难忘的路,如此往返六趟后,我被送回来了。最后是谁送的我呢,我已经忘记了,但我永远记得自己赌气说的一句话:这辈子,再也不回老家了。

那是真的,令人刻骨铭心的恐惧和无助。

后来,嫁给老石头,他的老家便成了我的老家。

2000年临近春节,第一次跟着他回老家。坐在大班车上咣当咣当摇晃了四五个小时后,我们俩提着不多的一些年货,在大沟街上下了车。可能因为寒冬腊月,天气太冷,也可能因为不逢集,整个一条二百多米东西走向的街上冷冷清清,没几个行人。一阵接一阵的寒风裹挟着塑料袋和树叶儿扑过来。已经是下午,通往村里的班车已经停了。

幸好还有三轮车。看着包着破塑料布四处漏风的车厢,两条靠着车栏摆放着的仅能放半边屁股的细长条凳子,以及车上另一对穿着花哨的小年轻,我们俩犹豫再三还是爬上了车。

那时候,农村的路,都还没有硬化,三轮车屁股冒着黑烟在蜿蜒的土路上突突突地欢奔着,半尺厚的溏土被车轮碾起来,北风一吹,像一条黄龙在车后飞腾着。若是车拐个弯,或者那风使个小性子,那条跟在屁股后面的黄龙便掉转身子,向我们扑来,霎时间,满头满脸满身都是黄土沫子。然而,这还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黄土路上雨水冲刷后形成很多沟沟坎坎,三轮车绕开了沟绕不开坎,坐在车厢里的我们被狠狠地抛起来,又重重地落下,冰凉的裹着一层薄布的凳子便成了刑具,而眼前是乱窜的小星星,只有紧紧抓住栏杆,才不至于被甩出车厢。

不过是二十多里路,我感觉走了半辈子。如此这般折腾,回到家时,五脏六腑均已叛乱。晚上坐在桌前吃饭时,身子还在不由自主地摇晃着抖动着。

2010年,我们买了车。买车后最大的心愿就是开车回老家。

在一个冬日下午,阳光正好,我俩突然心血来潮:回老家吧!

于是,开着车,高高兴兴地上路了。那是结婚十年来我第二次去他家。开车不到一个月,第一次走远路,我心里捏着一把汗。走到甘沟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不知道开远光灯,车就被两束颤颤巍巍的短光牵着鼻子,在漆黑的马路上胆战心惊地挪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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