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宋朝的酒楼 □长军
如果要领略宋朝市井的繁盛，不妨到汴梁、临安的街市上坐一坐，看一看。
走在宋朝街市上，鳞次栉比的酒楼茶坊。酒店门前多挂有酒旗和酒帘，“凡京师酒店，门首皆缚彩楼欢门。”所谓的“彩楼欢门”，就是在酒楼门前有迎风招展的酒旗，或者用竹竿搭建起来、围以彩帛的欢门。越是高级的酒店，彩楼欢门越是豪华。《清明上河图》描绘的“孙羊正店”，彩楼欢门有两层楼高，非常气派。类似这样规模的酒楼在汴京共有72家，其繁荣景况，不言而喻。
宋人爱水，东京汴梁仅穿城而过的就有蔡河、汴河、五丈河、金水河，尤其喜欢临河开酒楼，沿汴河两岸，酒楼林立，入夜时分，汴河两岸店家户户亮灯，万家灯火，亮若白昼。东京最出名的酒楼，是白矾楼，又名“樊楼”“丰乐楼”，“乃京师酒肆之甲，饮徒常有千余人”，能接待一千多名客人。丰乐楼卖的酒，是东京名酒，名曰眉寿、和旨。
宋朝南渡后，京城临安，酒楼林立，装饰仿效汴京，奢华过之。宋人在西湖旁重造了一座丰乐楼，“缙绅士人，乡饮团拜，多聚于此”。南宋林升的《题临安邸》写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这首诗就写在一家旅店的墙壁上，反映了诗人的愤慨之情。
汴梁和临安的大酒楼，二十四小时营业，“不以风雨寒暑，白昼通夜，骈阗如此”，还有歌妓陪酒唱和，临安太和楼题壁诗：“太和酒楼三百间，大槽昼夜声潺潺。皇都春色满钱塘，苏小当垆酒倍香。席分珠履三千客，后列金钗十二行。”这太和楼有三百个包间，每日可接待客人三千名，酒楼雇佣了很多漂亮的歌妓待客，苏小是其中最漂亮的歌妓之一，苏小斟的酒分外香，“酒不醉人人自醉”，好不热闹繁华。
看了汴梁、临安的酒楼，再回到宋朝的乡野之地。据不完全统计，北宋市镇的数量在1900个以上，南宋也有1300多个市镇，还有众多的乡村集市、庙市等初级商业市场，这些场所大多以中小商人经营的酒肆为主。
《水浒传》第二十三回景阳冈武松打虎。武松在路上行了几日，来到阳谷县地面。此去离县治远，看来是个边远山区。当日响午时分，肚中饥渴，望见前面有一个酒肆，挑着一面招旗在门前，上头写着五个字：“三碗不过冈。”何为“三碗不过冈”？酒家道：“俺家的酒，虽是村酒，却比老酒的滋味。”“我这酒叫做‘透瓶香’，又唤做‘出门倒’，三碗过了就醉。”第三十二回武行者醉打孔亮。武行者下土风子，走得三五里路，早见一个酒肆，门前一道清溪，屋后都是颠石乱山。这家酒店两句诗招过客：“走骠骑闻香须住马，使风帆知味也停舟。”蒋门神开的大酒肆，酒望子写着：河阳风月。栏杆两面销金旗写道：“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北宋末年，无论是景阳冈，孔亮饮酒的酒肆，还是蒋门神所在的快活林，相比汴梁、临安，实在算得上是贫困偏僻之地，这样的地方己经能够自己酿酒，还挂着招揽生意的广告语，而且酿的酒得到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武松称赞，可见北宋酿酒技术的普及和酒肆分布之广。
《水浒传》第二十九回武松醉打蒋门神。施恩听了，想道：“这快话林离东门去有十四五里地，算来卖酒的人家也有十二三家。”照此算法，一里多地就有个卖酒的，的确是除了宋朝，哪个朝代也没有这么个卖法，真是全民无酒不欢！
《水浒传》第五十八回宋江大破连环马。呼延灼择荒而逃，一路载饥载渴，来到一处乡村酒店，叫酒保拿酒肉来吃，酒保道：“小人这里只卖酒，要肉时，村里却才杀羊。若要，小人去回买。”宋朝的酒肆，大多买酒买肉，也有专营酒的，喝酒的地方显然比吃饭的地方多。
《水浒传》第十回林冲踏雪投梁山泊而来。进了朱贵酒店，朱贵何许人也？沂州沂水县人，是梁山的开山元老，早在王伦时代就上了梁山。其具体工作就在梁山边上的李家道口开了个酒店，收集各类情报，兼做好汉投奔梁山的一个落脚点和中转点。吴用曾说：“现今李家道口有那旱地忽律朱贵在那开店，招接四方好汉。但要入伙的，须是先投奔他。”梁山规模扩大后，又迅速扩充到四家酒店。奇怪的是政府对梁山这么重要的特务情报店，一直毫无察觉，也从侧面说明，乡村酒店遍布宋朝各地、各个角落，最不引人注目，开一家乡村酒肆，是寻常之事！
一百多年的富足繁荣、纸醉金迷，几代人的人生际遇、如烟往事，都融化在了汴梁、临安的繁华、世俗、喧嚣、平和、安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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