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高考张桂林

东昌时讯 2018-06-11 08:17 大字

山东聊城张桂林

我经常做两个梦,一个是梦到考试,一个是梦到童年生活的地方郑家屯。

梦中的郑家屯是记忆的翻版,房舍、景物大多是旧时的模样。沙坨子杂草丛生,草甸子水草丰美,瘦弱的我漫无目的地游走,孤零但不孤独——仰天望去,云在走,鸟在飞;闭眼聆听,虫儿在鸣叫羊群在合唱。梦中的考试却是紧张慌乱,同事成了梦中的同学,找到考场找不座位,试卷不分科目,试题看不清读不懂一塌糊涂,总是在无奈和焦急中惊醒。

一九八三年夏季,我由大张中学考入聊城三中。高中阶段的每场考试都是对心灵的锤打和煎熬。高一化学如悟天书,学了半年也没弄懂什么是摩尔,物理半知半解,我便抱定了学文科的信心,早早地丢下了这两门课。班内五十六名学生,我在期中期末考试中排四十七八名,这对我这个心怀美好憧憬,立志跳出农门的莘莘学子是劈头盖脸残酷无情地打击。我对前程心惊胆战,又觉得无颜见眼巴巴盼望我成才的父母亲人。为了自己不被压垮为了心中那盏希望的灯火不至于熄灭,我给了自己一个理由也是给了自己一根稻草拯救自己,那就是高二文理分科,不学化学物理不考化学物理,我的成绩就可能逐步提升了。

高中三年,英语只有毕业考试一次及格,大大小小的数学考试没考过及格。我不看天不看地起早贪黑死记硬背拼命做题,不知道晚自习熄灯后在教室里燃掉了多少蜡烛。

一个冬天的夜晚,晚自习后仍坚持学习的同学渐次离去,教室里的蜡烛也一只只熄灭,只剩下我的那只蜡烛,黑暗又向我逼近了几米,原本就安静的教室凝固了一般。寒风拍打着门窗,哐哐啷啷。其实我可能没有听到风声,只是多年以后回忆当时的情形时,那风声不但复活了,还愈响愈烈。一股焦糊的味儿把我惊醒,原来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蜡烛燃着了头上的羊剪绒棉帽子。走出教室,我把那顶烧残的帽子甩到教室屋顶,有些狼狈又有些兴奋,睡意全无。高三阶段,自己加压延长学习时间,晚自习困倦了我趴在桌子上就睡,睡十分钟左右就醒,大脑里就像安装了时钟,准得很!晚上睡觉前,只要大脑清醒就把当天测验的政治历史地理题在脑子里捋一遍,捋着捋着就睡着了;有时睡梦中还会再做课堂上的测试题,和原题绝无异处。我们村上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师,我按辈分应该喊二爷,他多少年一直人前人后的夸赞我:那孩子学习用功,下巴上的胡子都顾不上剪,高考完回到家,有几根胡子比猫胡子都长。

高二开始,我的名次逐步提升,可是数学一直吃力,课后练习题会做,老师一出课外题,我就蒙圈。高中毕业考试全班七十余人我考了十三名,按成绩入围三好学生,因为数学不及格被取消了评选资格,高中三年我唯一一次获得荣誉证书的机会便失去了。我对那个荣誉看得很重,自己好像需要那个荣誉来认证拼搏三年的自己。后来,无论读大学还是在工作单位我都坚持做好自己,被评为系级、校级三好学生、优秀共产党员、先进工作者等称号,荣立过三等功,获得的各级表彰证书摞起来足有两尺多高。

高考预选,我数学卷子只做了前面一小部分,大部分题不知何处下笔,卷面一片片空白,考了35分。数学会不会是我高考的滑铁卢,它与我犹如一场梦魇。

多年以后,我时常会因为对待数学的执着态度感到自豪。狠抓基础稳扎稳打,按高考题型大量做题训练,确保基础和中等难度的题不失分。高考考数学时,我本着从前往后先易后难做一个对一个的原则稳步推进。我放弃了几道难度较大的题,可后面一道十几分的题和我做过的课外书上的题一模一样,这道题我当时并没有完全弄懂,可我记住了解题步骤答案,凭记忆原原本本地写下了答案。数学考了85分,这等于把我从大学门外拉倒了大学门内。

同学春哥家住三中家属院,高考前夕,为了有一个安静的休息和学习环境,我搬到了他家闲置的小南屋。高考前两天,春哥的父母回到离城七八十里的农村老家去住了。“我们回老家住,不影响你考试,不给你增加压力。”他们临走时对春哥说,“咸鸡蛋和菜都给你们俩准备好了,馒头去食堂买,你们自己管好自己吧!”春哥考的成绩不理想,对录取学校不满意,非常懊恼,躺在家中当门的床上摆成一个“大”字,仰望着棚顶一言不发。我坐在床前的椅子上陪着他发呆,怎么也想不到他日后能当上科局的领导。

高中的学习生活蚀去了我的年少轻狂雄心壮志,人生的理想目标和现实情境已经是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看的再高想的再远我也只能踏踏实实地啃一页页书攻一道道题。面对高考,我没有一点奢望只有量力而行,竟然临场不惧。当时,我想不管电大中专大学,能考上就好,考上就能有工作吃国粮,就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土里刨食,考不上就复读!考试第二天,天气一改前一天的炎热,竟然雨雾蒙蒙空气清新宜人。考场设在北顺小学,和三中是紧邻,我冒着蒙蒙细雨步行往返,正是:和风偏应律,细雨不沾衣。三天考试比较轻松,吃的也很简单,馒头,咸鸡蛋,凉调黄瓜洋葱西红柿,远不是现在考生车辆由警车开道,兴师动众,家长陪同怕考生凉着热着渴着的这种局面。今年高考前,聊城二中举行的5000人高考壮行大会场面宏大,提振精神,更是今非昔比。

高考过后,在家中等待高考消息的日子里,我一扫高考前安然若素荣辱不惊的状态变得心神不宁思绪纷扰。自认为信奉只管耕耘不问前程,按当前网络上的说法就是已入佛系是经不住考究的一种假象。应该是坎坷的求学路迫使我不能犹豫徘徊只能无欲而为轻装上阵,勇往直前或背水一战,正是这种心态掩盖了高考必胜的热望和对高考失利的恐惧。

时值盛夏,抗药的棉铃虫十分猖獗已近于百毒不侵。母亲在棉田里顶着烈日汗流浃背背着药桶喷药,我在家中炕上翻来覆去,一遍遍回忆高考各科试题,一遍遍回忆自己做的答案,然后再给每一科打分,好像一次跳进深潭又一次次挣扎着浮出水面爬到岸边。按现在想法一出考场成败已定,估分与否毫无意义,我应该接替母亲去棉田喷洒农药尽一份义务和孝心。母亲理解我的不安和焦躁,劝慰我说,已从我三姨家借了三百元钱,复课就交学费,考上了就买辆自行车。在聊城师范学院就读后,我在古楼东的一家商店买了一辆金鹿牌轻便自行车。

窗外的蝉鸣鸟语好像暴风疾雨从窗外泼进屋内,我软绵绵深陷其中不渴不饿,一具皮囊包裹的是满满疲惫,千算万算结果无大差异,估计在445分上下。事实是考了450分,全班五十余人参加了高考,我排11名,高出专科分数线十多分。其中数学估分一分不差,这并不是我智商高记忆力强,而是考试试题和考试过程太刻骨铭心了。

在等待分数和录取消息的日子里,我三番五次骑自行车去学校,向班主任老师打听高考情况。每次去关老师家,师母总是早已凉好一大盆绿豆汤,让我们消暑解渴。在校园里会遇到前来打听消息的同学,我们不讨论理想目标远大前程,只是根据往年情况猜测录取分数线,或谋划如果高考落榜上哪所高中复课。校园操场周边是高大的白杨树,没有风,硕大的叶子却哗啦啦作响。我们在树荫下小聚,虽浓荫蔽日,但一路奔波我们仍是满头汗水焦头烂额。偶尔有一两颗羽毛飘落,我也无心想象是枝叶间鸟们嬉戏时啄落的对方羽毛还是落单的鸟抖落了自己的羽毛。

知道录取分数线后,张山的分数上了电大的录取线,他决定复课。录取通知书下来时我去学校领通知书,班主任老师说,中专降分了,张山被一所银行学校录取,安排我回家时顺路通知他来学校领通知书。

张山和我不是一个乡镇,我们两家都在城西南可并不在一条路上,去他家要在途中下公路拐向一条土路。前一天下了一场大雨,土路坑坑洼洼泥泞不堪,我推着自行车走走停停,不断地用木棍清理车轱辘上的淤泥。路两边玉米已长得一人多高密不透风,虽说是雨后可还是感到玉米地里蒸汽腾腾热浪袭人。我鞋里灌满了泥水,走路时“扑哧、扑哧”地响还一滑一滑的,到他家时已过中午。张山家里没人,邻居说他父母在地里干活,听说来给他家报喜便一路小跑着喊回来张山的父母。

张山的父母非常高兴,说张山到城里学校交复课费去了,这下可好了不用复课了省心了。他们知道我没吃午饭就给我炒了满满一碗香喷喷的辣椒鸡蛋,我为同学高兴也替他父母高兴所以一点也不感到辛苦劳累,一口气吃了两个碗大的馒头。张山的父亲和我一起出的家门,他推上自行车到城里去寻张山了。

大叶子知道分数后就没再回家,住进了春哥家的小南屋,提前进入了复读的状态。有次返校我和他坐在学校操场东面的一个水泥高台上,从傍晚一直谈到深夜。我们谈到了父母的辛劳和希望,回顾了高中三年度过的时光,也谈到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夜风习习,天空高远星河灿烂,我们互相鼓励着祝福着,对方的眼里都映出了晶莹的泪花。

201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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