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从大小凉山到金沙江畔

凉山城市快报 2016-07-01 18:58 大字

文/何万敏

著名彝族诗人吉狄马加写有一首《彝人之歌》,近些年在凉山广为传唱。歌词深情写道,“从大小凉山到金沙江畔,从乌蒙山脉到红河两岸,妈妈的乳汁像蜂蜜一样甘甜,故乡的炊烟滋润了我的双眼……”描述出在中国偌大版图上,彝族人栖居分布的地方。 

正是在凉山,我经常听人讨论彝族起源的话题,似乎各说不一,又没有明确的定论;有时朋友间还为此面红耳赤,只得靠高举酒杯、觥筹交错来消弭怨气,可见对问题的看重。

追问某一民族的起源,在如今的政治语境下,往大里说也就是探讨中华民族起源的一部分。那么,探讨源远流长的彝族起源问题,不单是研究彝族历史文化的一个重要理论课题,也可视为是探讨中华民族起源宏大命题的组成部分之一,是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我们知道,随着漫长历史的推衍进程,各民族都存在迁移、融合、交汇的错综复杂局面,真要去厘清的难度可想而知。但我仍然愿意借所读书中的观点,接近“不可能完成任务”的边缘。

我听得最多的有关凉山彝族源流的版本,事涉腹心地美姑县,正是我最为熟悉的地方——我出生于美姑县巴普镇峨普村的大山上,两岁时去到离县城更远且不通公路的侯播乃拖乡,在那里读完小学才随父母工作调动,转至县城中学读书,直到考进大学才离开——美姑,我的故乡,更是我的精神高地。即使后来多数的时间奔波于西昌和其他更大的城市,却仿佛时间愈长,美姑就愈清晰地呈现在我心中。

根据凉山彝族的传说,以及彝文典籍《送魂经》《招魂经》的记载,彝族从滇东北进入凉山的路线,是从云南永善县的大屋基渡过金沙江,沿美姑河而上到达凉山腹心地带的利木莫姑(今美姑县),在这里的牛牛坝(一说洛俄依甘),彝族两大系分手,古侯向东,曲涅向西,发散开去而在大小凉山定居下来。

凉山黑彝家支,追溯古侯、曲涅为一世祖,《勒俄特依》载:古侯、曲涅自主主普迁至甘洛后,因争家财内讧,发生战斗,曲涅渡美姑河定居,后双方讲和,互通婚姻,二人各生九子,曲涅之六子向远方而去,搭一座天桥互相来往,后因桥断,不通音讯了。黑彝家支自古侯、曲涅以下,父子连名的谱系(差次),口说流传,惟年代既久,不免彼增此缺,各家所说不尽相同,由古侯、曲涅至今之代数,亦颇不一致……

在此当提出者,古侯、曲涅为黑彝的祖先,其后裔人口只占凉山彝族总人口百分之五,不能以统治家族的事迹,当作彝族全部历史,亦不能以古侯、曲涅的时代认为凉山有彝族居民之开始。

方国瑜先生早年在《彝族史稿》中考证的事实,如今在凉山虽然早已打破了东西分住的界限,但就彝族家支的分布情况看,古侯在东,曲涅在西的轮廓还是依稀可见。古侯系的阿侯、苏呷、马、恩扎等家支,大多数分布于东部的美姑、雷波、金阳及北部甘洛等县;曲涅系的巴且、瓦扎、罗洪、倮米、果基、倮伍等主要家支,则大致分布在西部的昭觉、越西、喜德、冕宁、盐源、西昌等地。当然,古侯与曲涅分手是后来发生的。早先的彝族又是从何处来的呢?

大多数学者认为彝族是由外地迁徙而来。概略起来,有“古羌戎”、“古濮人”、“古滇人”、“卢人”、“卢戎人”、“越人”、“元谋猿人”和“马来亚人种”、“高加索人种”等等说法。我倒是偏向于认同易谋远先生的观点:“形成彝族的来源不是单源的而是多源的。彝族是众多古代民族共同融合而成的,把它说成只起源于‘×人\’的单一说,是失之偏颇的。”他说得明白:

民族概念与考古学上的猿人和体质人类学或生物学上的种族既不同,与以血缘为纽带的氏族、部落、宗族等也有别。民族概念有广、狭两义。仅就狭义的民族概念而言,是指具有共同语言、共同地域、共同经济生活以及表现于共同文化上的共同心理素质的稳定的人们共同体。而血统并不是作为区分民族的必备要素。

由此,易谋远认为,炎帝、黄帝、蚩尤是彝族的祖先,彝族起源的主源即是以黄帝为始祖的早期蜀人。

什么叫“早期蜀人”?这需要从“早期蜀文化”谈起。我们知道,“巴蜀”作为一个地域概念,是战国秦汉时才形成的。《史记?苏秦列传》载楚王称“秦有举巴蜀并汉中之心”,《史记?张仪列传》称“秦西有巴蜀”,足证。但是,在殷周之际则“巴”、“蜀”分称。《逸周书?王会解》:“巴人以比翼鸟……蜀人以文翰,文翰者,若皋鸡。”说明在成周时“巴”、“蜀”仍分别为族名或方国名。殷墟卜辞、周原卜辞和《王会解》所言之“蜀”地的中心在成都平原,这已为近年来考古发掘所证实……“早期蜀文化”的内涵,包含了四川盆地的土著族(濮人)文化和由蜀山而来的蜀人本来的文化两种文化因素。

作者在专著《彝族史要》中例举了早在新石器时代,四川盆地即存在的土著族文化中,已被证实与早蜀文化有关的两处遗址,绵阳边堆山和汉源狮子山所采集到的石器和陶器,说明其土著文化系统绝对年代或相当于龙山文化早期或更早一些。从越来越多的考古材料看,既然成都平原早在新石器时代即已存在一种土著濮人文化,自然要与由蜀山而来的蜀人文化和由西北而来的昆夷文化共同融合为一种新的青铜时代的文化,即“早期蜀文化”,这也就是我们所认为的三星堆“早期蜀文化”的渊源。显然,这与今天的许多彝族学者相信三星堆具有某些彝族文化因子相吻合。易谋远也特别提醒,并非凡是从蜀山而来的蜀人都是彝族的先民。但是,大约在商末周初,彝族先民“自旄牛徼外入居于邛之卤”,则是由蜀山而来成都平原的一支昆夷发生亲缘关系,蜀人、昆夷又在成都平原与当地土著濮人融合为“早期蜀人”,到彝族的民族始祖武洛撮(疑即蜀王蚕丛)时,进入文明进代并形成民族。

从中国史范围看,夏、商、周三代已是进入国家组织的阶级社会,而三代的核心地区又均在黄河流域,故可以说夏、商、周文明就是黄河文明。易谋远进而认为,彝族文明时代的起源,从地域上看,是在“邛之卤”而不在哀牢山、乌蒙山、凉山……彝族先民希慕遮部自旄牛徼外入居于古蜀地的“邛之卤”,是指今邛崃山麓和大渡河以东以北地域。从旄牛徼外到“邛之卤”,地理环境的改变对彝族先民社会发展的影响甚为明显。从地形上说,旄牛徼外属今川西高原,“邛之卤”在今成都平原。这里的地理条件,与世界四大古代文明起源的地理条件十分相似,且有特色。

长期研究藏彝走廊的四川大学教授石硕先生注意到,黄河上游甘青地区的新石器文化,向藏彝走廊地区的发展和传播渐次推进:

藏彝走廊地区新石器时代的主体人群是距今6000年前后从黄河上游甘青地区南迁进入藏彝走廊地区的……距今5000年前后,这些迁入藏彝走廊的新石器时代人群已分别在藏彝走廊北部的澜沧江上游和川西高原的大渡河上游、岷江上游一带建立起了一些较稳定和规模较大的居住聚落……在以后的漫长岁月中,他们逐渐沿着藏彝走廊中的一些主要河谷通道自北向南移动,在距今4000年左右,开始进入藏彝走廊南部的滇西和滇西北地区,并在滇西南及滇中偏北一带与长江流域和东南亚北部系统的原始人群发生了某种程度的交汇与联系。

到杜宇(笃慕)在蜀地建国时,彝族先民已进入耕牧结合的定居生活,“彝族六祖”即笃慕的六个儿子由此分居各地,向西南发展的初期就从未间断过迁徙。长房生子慕雅切、慕稚考,向“楚吐以南”发展为武、乍两个支系,分布于滇西、滇中、滇南一带;次房生子慕雅热、慕雅卧,分布“洛博以北”,发展为糥、恒两个支系,在云南昭通和川西、川南一带,就是今天凉山的彝族之祖;幺房生子慕克克、慕齐齐、向“实液中部”发展,为布、默两个支系,为今云南会泽、宣威、曲靖和贵州毕节、六盘水及广西隆林等地的彝族之祖。

“彝族六祖”分支之后,这才有了古侯、曲涅两系由昭通地区进入凉山,以后沿着不同的方向在大小凉山定居下来的事。

虽然曲涅、古侯两部是凉山彝族的主要支系,但绝不能把凉山彝族统统说成是曲涅、古侯两系相传的后裔。史实是,凉山彝族的来源不是一个,迁入凉山的路线不止一条,而迁徙的时间也不仅一次。……1949年以前,在沙马、阿都两土司掌权的安氏,就是清初由贵州水西迁来的阿者家土司的后裔,昭觉县的阿硕土目就是云南乌蒙家一支……仅从上述数例可见,彝族迁入凉山后,凉山原有民族被彝族所部分融合或完全融合者,至少有汉、濮、僰、土僚、西番、纳西、羿子等七种。

流传于凉山的彝族创世史诗《勒俄特依》,对人类起源充满想象:“天上掉下一个祖灵来,掉在恩安吉列山,变成烈火而燃。九天烧到晚,九夜烧到亮,白天燃烧浓烟弥漫,夜晚燃烧闪烁光芒。天是这样燃,地是这样烧,为了起源人类燃,为了诞生祖先烧。”变化,发展,是世上任何事物前行的主旋律,因此我们很容易看到,彝族其实也和其他少数民族一样,在繁衍生息过程中始终是与其他民族融合共存的,这种文化多样性在当今世界中具有典范性,颇值得研究与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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