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代购”路
谢凤远站在自家的白蜡树旁。
这是白蜡虫的卵壳。
——一位白蜡制作老人的寻虫生涯
□本报记者 吴平 文/图
70岁的农村老人，多数已在家含饴弄孙；而巴中市巴州区梓橦庙镇柳岗坪村的谢凤远老人还奔波在“代购”一线。今年4月，他又远赴凉山州美姑县，为乡亲寻找购买白蜡虫。9月初，记者在当地采访时，见到了他。柳岗坪村村主任刘国宗说，谢凤远胆子大、经验多、讲诚信，把钱给他放心。
代代传承白蜡工艺扎根巴中
白蜡制作在巴州区有着悠久的历史，谢凤远的家人更是代代都生产白蜡。耳濡目染中，谢凤远十多岁就跟在大人后面做小工。在巴中，一般水稻栽插后，就开始拴虫，用宽大新鲜的桐树叶子把白蜡的虫卵每三斤包一包，类似粽子的样子，然后拴在白蜡树的枝条上，再扎几个孔保证虫子孵出来后从洞里钻出往树上爬。
4个月的时间里，白蜡虫开始分泌蜡物质在枝条表面，这种白色的密密麻麻的丝絮，民间形象地称之为“蜡花”，到了晚上蜡花就收拢起来，第二天又张开。水稻收割后，这片白蜡树都是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这时谢凤远就和大人们一起背起喷雾器，挎上簸箕采摘蜡花。第一年的蜡树村民称 “白晶条”，第二年的叫 “二白晶条”，这两年的枝条产的蜡质最好，并且枝条水分多，环抱的蜡质很容易剥落；第三年的叫“老棒”，就要用手去刮，或者喷一下水才好摘。三年以上的蜡树就要换桩头，否则会影响产量。
采摘后的蜡花要平摊通风，不能暴晒也不能受潮，否则熬制白蜡的时候，就可能四溅出来。比新手占优势的是谢凤远等老人对火候的掌握，这点与成色好坏直接相关。熬出的蜡，第一道滤出的白花花的，质量最好，第二道就有些泛黄，第三道更黄的就只能做角料。因为技术有限，没有更好的用处，村民就只有拿去喂猪。
虫种难寻年年远赴金沙江
早在上世纪80年代，谢凤远就随身携带万元巨款远走他乡。不过那不是自己的，而是村民托他买虫种的钱。由于温度不够，巴州区的蜡树所产的白蜡虫数量很少，只有金沙江两岸的凉山州、云南昭通、楚雄等地有合适的虫源。随着父辈们老去，经验丰富、“家学”深厚的谢凤远担任起为全村买白蜡虫的重任。
那么多现金带在身上，怎么保证路上安全？谢凤远把钱装在袋子里，捆在腰间。“外面穿件泥巴衣裳，谁晓得我是干啥的？那时大家虽然都穷，也没有谁打坏主意。”谢凤远说，虽然不曾被劫财，但还是有很多风险。
首先，白蜡虫质量也有好坏高低之分；另外，运输过程中，不能遭高温，15℃以上的话，虫卵路上“早产”孵化出来就麻烦了。为了把虫卵安全运回来，要缝很多布袋，一袋装几斤，然后编一个80厘米宽、100厘米深的竹筐，放一层虫子，放一个隔板。
有一次。谢凤远帮湖南一些朋友买了800多斤白蜡虫，带到火车站想用火车托运。没想到车厢里温度太高，眼看虫子爬了出来，谢凤远着急之下，跟车站管理人员起了争执，并闹到了公安局。最后火车站赔偿湖南客商40万元，在当时，这不啻一个天文数字了。
也正是因为虫卵的娇贵，那时砖房都还盖不起的村民，曾筹集4000元把虫卵包车运回来。由于当时镇上不通公路，车只能开到巴州区的化成镇，再靠村民肩挑背扛，走上4个小时山路，才能到家。
虫市起伏诚信代购不欺民
白蜡虫的产量有大小年，基本是5年一个周期，不同的年景，价格会差很多。“2012年谢凤远带了12万元出去，回来时还剩下一多半，虽然村民并不知道实际市场价格，谢凤远还是原封不动把钱退还给村民。这么多年，从来没为这些扯过皮。”刘国宗评价道，有时干旱，到处都缺虫源，谢凤远一找就是十天半个月，这份辛苦，他也没跟村民计较过。
以前西昌林业局为了防止哄抢，还对虫源地进行划分，哪里的客商只能到对应的县里去买虫。后来这种划分取消了，谢凤远有了更多选择余地，但也失去了倚靠。面对语言不通的彝族同胞，双方比划半天，仍然是一头雾水。“没办法，就找了一个彝族初中生给翻译，一开始我给15块，对方不卖。后来经过翻译，他12块就卖了，另外2块给翻译，我还省1块钱。”谢凤远说道，相比外地人，彝族老乡更相信自己本族的人。有了这次的经验之后，谢凤远就让他所投宿的家庭旅馆的老板帮忙沟通。
对于凉山村民来说，卖虫种是他们的重要收入，当地政府也很看重这些客商。“有一次昭觉县一个乡长亲自带着我走了一天。”谢凤远没想到过自己一介村夫也能受到这样的礼遇，马上就买下他们的虫种。
以前随身带现金，现在带张银行卡，给他们转账就行；以前住小旅馆，现在住宾馆；以前包车费4000块，现在也涨到8000了……作为社会发展的亲历者，谢凤远说如果不是为了买虫种，估计自己一辈子也不会走那么多的路，见识那么大的世界，还结交了彝族朋友。“代购”路上虽然颠簸辛苦，但也乐趣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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