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妈妈的时光剪刀

西昌都市报 2019-02-12 01:01 大字

妈妈和孙儿孙女在一起。

岁月的河流,冲刷着妈妈日渐消瘦的脚踝,也吞噬着她日渐卑微的年轮。时光的剪刀,也在换着法子,剪裁着她从年少到青春,再到暮年的每一次成长,越裁越短,或者,越裁越薄。

文/图本报记者米赢

进入2月初,宽阔的盐源坝子,在每年的春节期间,都会给远游的孩子送上厚厚的“风衣”——

风会很大方的从西面的梅雨镇方向一路铿锵着,直接扑上来,经过盐源县城,再溜过双河乡,穿过卫城镇,而后,重重叠叠地爬上小高山,倏忽间,越过3188米海拔的山顶,诗词一样蕴藏着抒情基调,望向北方。

北方,正在酝酿着另一种和风煦暖的动人节奏。回头看,在南方的门前,落款的,都是毫无遮拦的,不用美颜机就能达到美颜效果的阳光和一地喧嚣。

喧嚣旁,2019年的除夕之夜痕迹依然点滴可见,一些昨晚踟蹰着留下的红色鞭炮纸,在堂屋前随风飘舞。

“我的鼻子整晚都不舒服,可能是鼻炎越来越严重了吧。”

“这件衣服是大女儿专门买给我穿的,看着厚实,我很喜欢。”

80岁的妈妈就坐在那些碎纸旁边的太阳光里,双脚裸露着搭在屋檐下的坎上,和我们闲聊着。

自从我的两个孩子到西昌读书后,爱人也跟着上来了。老家的屋里面,就只剩下妈妈一个人,独守空房,成为了空巢老人。

一些简单的思恋,可以试着用电话传递过来,也就释然了。

但一些粗糙的手工活,却得不到援助,要么自生自灭,或者恣意生长。

比如,就在妈妈将双脚裸露着晒着太阳的那个上午,在门口的简易沙发旁,在老家屋檐下的水泥坎上,我发现,妈妈的脚趾甲,比以往任何时候见到的,都还长得丰盛和嶙峋。

“拿指甲刀来。”妹妹嘎嘎按照我的吩咐,拿来了指甲刀。一剪子下去,没动静。

“脚趾甲太厚,剪不动。”妹妹变相使出接近40年的功力,得不到要领。

剪不动她的脚趾甲,我们的徒劳,跃然纸上。接下来,剪不动的脚趾甲,也许就该轮到我们身上了。

“换大的。”我和姐姐都要求。

“没有,家里只有这个专门剪指甲的。”

这个春节我们才发现,指甲和脚趾甲之间的距离和实力,其实也挺大的。

沉默中,我们突然安静下来。

岁月的河流,冲刷着妈妈日渐消瘦的脚踝,也吞噬着她日渐卑微的年轮。时光的剪刀,也在换着法子,剪裁着她从年少到青春,再到暮年的每一次成长,越裁越短,或者,越裁越薄。

“我的牙齿越来越松,吃不起一些硬核的东西,瘦肉也咬不动了。”妈妈不经意地说。

沿袭的岁月,沿袭的时光,沿袭的人和事物,还有沿袭的年龄。

这些,都在慢慢洇出她裸露的脚趾甲。

她和她的时代,剩下的时间,大概不会太多了,也许,剩下的,就如她的脚趾甲那样,剪不断,但会固执地残留着一些片段,任时间摆布,歌颂,或者慢慢消弭。

也许,几乎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脚趾甲一样长的历史和故事,在每个春节到来之际,在每一个轮回的年味来临之际,悄悄吐露芬芳。

儿孙们,则站在阳光下,细细品咂着承接下来的春节和春天削落的味道。

但是没有人会在意,一双剪不动脚趾甲的双手,正在语无伦次的比划着,岁月留下的沉疴。

屋檐外,欢喜和沉静是一对孪生兄弟,他们正嘻嘻哈哈地指点着这座千年老县城浮出的,每一次颤动或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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