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 累并快乐着

烫过猪毛后再用蕨苔烧过的猪皮，又黄又脆又好吃。 灌香肠是每年过年必做的事。 过年第一天，村子里的男人们任务最重，要轮流到每家去杀猪。

到西昌工作快五年了，五年时间里，回家过年的次数屈指可数，过年的味道，埋藏在记忆里，忽远忽近，似乎模糊，但却在梦里一遍又一遍上演。最美的风景，是回家的路。最好的心情，是回家的激动。今年，我终于回家过年了！

文/图本报记者侯丽芳

和凉山的彝族年不同，攀枝花每年过年都在12月份中旬，所以往年凉山放假的时候，我都是留守在西昌的，没想到今年，就在临近放假前一天，老爸突然打来电话，告诉我第二天过年，我是懵的，也是雀跃的。三两下把手里的工作收尾后，收拾东西就往家赶。从西昌出发，200公里的路程，风尘仆仆，一路前行。到家的时候，夕阳正照射在老房子的屋檐上，散发出金黄的光。老妈正拿着扫帚和锄头在打扫卫生，好迎接新年的到来。

看到我突然出现在门口，老妈高兴坏了。丢下扫帚就要过来帮我提东西，似乎在父母眼里，不论孩子多大了，我们始终都是小孩。推开家门，看到老爸在维修电路，“回来啦。”一句轻声的问候，却也掩不住脸上的笑容。我终于回家了，这是时隔一年后第一次回家，回到父母身边，一切都是好的。

过年第一天

杀猪声响彻村子！

初冬的清晨带着寒意，过年第一天，起床后看到家家户户已经炊烟升起，男人们纷纷在家门口挖灶烧水，等待杀年猪。“老猴，下来了。”还没到八点，舅舅就在喊爸爸出门了。老爸匆忙换了件厚外套，把鞋带系紧就出门了，他们开始杀年猪了。在我们老家，村子里的男人会聚在一起，轮流到每家去杀猪，而家里的女主人也没有时间偷懒，烧水做饭，准备工作都得做好。

今年村子里的男人们任务比较重，因为村里不少男人都出去打工了。老爸跟随一行人洋洋洒洒走向住在村子位置最下面的何叔叔家。杀猪的顺序历来都没改变过，一直都是从最下面的农户开始。过去，人们过年时相互间问得最多的是年猪肥不肥。现如今，他们相互攀谈的是一家杀几头猪。今年，何叔叔家两口子养了三头猪，决定一次性杀了，专门给小儿子家准备一头猪。在老家，大家一年四季就靠过年猪“过活”，几乎没有需要去街上买肉的情况。平时来客人时，要么杀鸡、杀猪或杀羊，极少用到过年猪肉。等到年底时，很多家庭都还有剩下的猪肉。

记忆中，为了让猪肉保存的时间愈久，往往会将盐撒在肉上，每一处小的缝隙都不能落下。如今，随着日子越来越好，很多家庭找到了新的储存方式——冰柜。从大前年开始，我家厨房的一脚就多了一个足够装下两头猪的大冰柜，每年过年前去赶集，大家必买的东西就是保鲜膜。将猪肉切割成块状，再放进保鲜膜，最后放进冰柜里面。

过年的心情是欣喜和激动的。奶奶搬了个凳子，迎着阳光坐在大门口，听着下面此起彼伏的杀猪声，默默说道：“快了，还有一家就到我们家了。”我家住在村子最上面，在大门口放眼望去，整个村子尽收眼底，不好的一点是，遇到杀过年猪这样的事情，我们家总是轮到最后的。这是几十年来从来没变过的习俗。所以，往往第一家的过年猪都收拾完后，我们家的猪才杀完。

彝族妇女顶半边天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上午十点，老爸终于领着一群大男人到了家里，此时老爸已经处于微醺状态。在我们老家，杀猪的人每到一家，主人家首先要做的事情是给大家倒点酒，一来让他们坐着休息，缓解一下疲劳，二来这也是彝族人以酒待客之道。一杯烈酒下肚，胆子大了不少，除了杀猪的主刀者，其他人都走向猪圈，三两下就把猪制服了。

杀完猪，一群人合力把猪由后往前翻一转，让猪头对着里屋的方向，别看这个小小的举动，它寓意着将猪第一时间敬献给老祖宗，让老祖宗保佑一家老小平安健康。

接下来就是去猪毛了。猪才刚杀完，老爸就跟着去村子附近一亲戚家帮忙杀猪。他们走后，老妈赶紧拿了个小锅，舀上早已煮沸的开水，一点一点开始烫猪毛。在我们老家，女人可顶大半个男人，老妈就是典型之一。

花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把猪毛去完了，接下来就是烧去猪皮上残留的毛发。老妈从门外把前天背回来的蕨苔草抱进来，将猪覆盖得严严实实。这是从前就一直沿袭下来的传统做法，如今，很多家庭都喜欢用喷灯来解决。但是老妈很坚持，她说：“用草烧猪皮，不仅速度快，可以节约一半以上的时间，而且烧出来的猪皮又黄又脆又好吃。”燃烧的火焰窜得老高，老妈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是掩不住了。

过年猪先献给祖灵

祈祷一家老小平安健康！

烧完猪，把残留的灰打扫干净后，开始给猪“洗澡”，接着就是切割猪肉。等我和老妈把猪肠收拾干净回来的时候，老爸已经把肉烤熟了。倒了两杯酒，端上烧好的猪肉，走进卧室，将酒和肉敬献给祖灵，嘴里念念有词，祈祷祖灵保佑家人平安健康。小的时候，我们总会悄悄躲在门外偷听，然后偷偷地笑。长大了，心里多了一份敬畏和虔诚，知道那是一件神圣的事情。过年期间，每天早上都要给祖灵敬献酒和肉，我们才能开始吃饭。这是一份信仰，也是一种祷告。

今年爸妈要去三个长辈家里拜年，把需要拜年的肉工工整整的切下来用盐腌制后，剩下的都放进了冰箱。再将一整天下来用到的工具和院坝清洗干净，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了。过年第一天的忙碌也暂告一段落。这一晚，大家几乎都拖着疲惫的身体入睡了。

灌肉肠、血肠、走亲戚、拜年

这个年过得累但快乐着！

过年第二天，相比第一天要轻松不少。美美地睡了个懒觉，等我们起床的时候，老爸和老妈已经把饭煮熟了，并把装肉肠和血肠的材料都已经准备就绪。

上午九点半左右，太阳已经出来了，大家围坐在一起，拿上猪肠，坐到院坝里一边聊天一边装肉肠和血肠，这是每年过年必做的事情。外婆和奶奶围坐在我们身边，时不时说点笑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花了几个小时，终于完工了。用红绳系好后，老爸砍了一根竹子，设置挂香肠和肉肠的地方，挂完后，还没干的肉正好对着夕阳照射的位置，形成了一副奇妙的画面。

做完这些，过年期间需要忙活的事情就算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到处去走亲戚聚会。过年第四天，就是女儿女婿背着过年猪回娘家拜年的日子。小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去拜年，还要看哪家最先到。所以经常头发凌乱，脸也没洗就出现在外婆家。不过，因为我家和外婆家只有几步路，似乎这么几十年来，都是我们家最先到达的。拜年那天凌晨六点左右，忽然听见老爸的敲门声，他轻手轻脚走进房间往我们每个人嘴里塞了块肉就出去了。这一天，也是送走祖灵的日子，老爸一大早起来就是为了张罗饭菜以送行。

遗憾的是，今年拜年没能参与到其中，因为老爸老妈实在太早了，等早上八点钟我们起床的时候，老妈都从外婆家回来了。我打趣说，外公外婆有没有给你红包呀？老妈再次笑了。老爸呀，还坐在外公家喝小酒呢。

又是一个太阳升起的日子，朝霞撒满山坡，我不断回望，踏着沉重的脚步，再次离开了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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