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崑顺:与推进剂打交道40年 成中国加注卫星数量最多的人

澎湃新闻 2018-02-13 09:57 大字

12日,随着两颗北斗导航卫星被送入预定轨道,白崑顺又在自己的笔记簿上记下一笔。这是他进行卫星燃料(又称卫星推进剂)加注的第77、78颗卫星,和以往一样,颗颗成功。

第一次见白崑顺师傅是在2016年10月14日,当时正值亚太九号通讯卫星发射时期,已经完成卫星燃料加注任务的白崑顺正等待卫星腾空而起。接受采访时,略带腼腆的他坐在宿舍床上不时地搓着手,常年接触腐蚀性强、剧毒卫星燃料的双手脱皮和龟裂遍布,如同树皮般干枯。

记者问道:“是不是接受媒体采访会有点紧张?我看你时而搓手。”

白崑顺微笑地回答说:“还好,搓手主要是手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常年和这些卫星燃料(推进剂)打交道吧。”

与“魔鬼共舞”40余年

白崑顺今年64岁,从20多岁与推进剂打交道至今已经有40余年。

“他是我们卫星推进剂加注的老师傅,也是顶梁柱,退休后返聘,继续在一线工作。”中国航天科技集团有限公司空间技术研究院502所推进系统部主任李永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虽然他教出来的徒弟们已经可以独立完成工作,但有师傅的压阵,心理上就更踏实一些。”

“此次发射的北斗三号第五、第六颗卫星是我加注的第七十七、七十八颗卫星,”白崑顺指着笔记簿记录的文字说。每加注一颗卫星,白崑顺都会在笔记簿上进行记录,什么卫星?第几颗?一目了然。

卫星推进剂是一颗卫星的重要组成部分,与卫星在轨寿命和轨道机动能力息息相关。卫星推进剂加注顾名思义,就是把化学推进剂加注到卫星里面(推进系统贮箱中)。

现在,我国卫星的推进系统主要分为单组元和双组元。“无论是单组元还是双组元,它们用的推进剂都是有毒的,稍不留神就会造成星毁人亡的严重后果。”李永向记者指出。

查阅相关论文,单组元采用无水肼作为推进剂,无水肼能量相对较高,其通过催化分解燃烧产生推力。单组元推进系统具有结构简单,经济成本低,使用方便等优点,广泛应用于近地轨道卫星,如资源卫星、海洋卫星等。但无水肼是一种有毒的物质,毒性等级为中毒III级,对人体有较大毒害。

双组元采用甲基肼、四氧化二氮作为推进剂,高压氮作为挤压气体。甲基肼毒性等级为高毒II级,在人体内会长期积累,无法排出,久而久之,少量的甲基肼也会对人体的肝脏产生较大的不良影响。而四氧化二氮为中毒III级,且有强烈刺激性。

很多人会想,卫星推进剂加注是不是和我们平时在加油站为汽车加油一样操作,最大的区别只是穿着防护服。“可以这样打比方,但是卫星推进剂加注时间跨度长,工作琐碎,每一道程序都要严格遵守,不能有丝毫的闪失。”白崑顺解释说。

以西昌卫星发射中心经常发射的以东方红四号为平台的卫星当作例子。该卫星平台采用双组元推进系统,一颗卫星的四氧化二氮加注量大约1900千克,甲基肼加注量约1100千克。在卫星加注前,需要花7到10天的时间,检查推进系统各管道的气密性,并对推进剂的化验。正式进行加注工作时先加注氧化剂,大概从早上7点加注到晚上11点;燃烧剂加注也要从早上7点加注到晚上7点。加注时,操作人员要用高压氦气把推进剂一次性注入贮箱中,同时进行尾气处理,用高锰酸钾和碳酸氢钠分别中和多余的甲基肼和四氧化二氮。在加注结束后,得使用无水乙醇清洗管道。

十几个小时穿着防护服与有毒燃料共处,汗水湿透了衣服并顺着裤脚淌到了地上是常有的事。

“现在的防护服好多了,以前穿的防护服就像雨衣,不透气,防护性还差,几个小时工作下来非常难受。”白崑顺回忆起年轻那会儿的操作条件,让人听上去有点像在“玩命”。

加注全程大概要花一个多月的时间,在这一个多月时间里,需要队员考虑全面、通力配合,严、慎、细、实是每位队员首要的工作准则。

“卫星推进剂加注是一项既危险又复杂的工作,需要操作人员近距离接触,机器无法替代人工操作,虽然穿着防护服,但也像在刀尖上跳舞,因此,很多人将这一份工作称作“与魔鬼共舞”。”李永严肃而坚定地说。

“滴肼不漏”,颗颗卫星加注圆满成功

“咱干的就是这活儿,不能让它漏。”这是白崑顺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卫星推进剂加注是一个细活,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动作都要非常严谨,这不仅关系到队员的生命安危,还关系到国家或客户几个亿的资产。

“一颗星值好几个亿,加注虽然危险,但却很重要,干了这行就得好好干!细心干!”白崑顺说,他经常这样提醒自己,也经常用这些话提醒队员。

“起活儿来仔细得很,像绣花,值得我们学习。”大徒弟王国超回忆,师傅常告诫:只要在岗位上就一刻不能放松。

每次加注,他都要爬上两米高的大罐框架。有时候,加注管道长达几百米,有数百个接口,为确保万无一失,白崑顺都要仔细检查每一条管路、每一个接口,严格按照口令一丝不苟地执行。

从1994年到西昌卫星发射中心进行卫星加注工作,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24年,经白崑顺亲手加注的卫星整整78颗,从未出现过任何问题,真正做到了“滴肼不漏”。

白崑顺对自己严格,对队员也严格,做得不好或不到位的都会指出来。“有人对我说,工作中他们做得不好就多骂骂,但我没对他们发过脾气。”白崑顺私底下和队员们关系好,下班后经常有队员到他宿舍聊天,有时候谈工作心得和经验,有时候拉家常。在队员们的眼里,他既是同事,也是一位信得过的“家人”。

为了让队员们尽快独立掌握加注这门“手艺”,白崑顺将自己的经验和学习心得都传授给队员。他有个习惯,每天加注工作结束后,晚上回宿舍写工作日志,厚厚的本子上整齐地记录关于工作的点点滴滴。

这些工作日志,队员们都可以借去看,借去抄写。队员们平时都叫他白师傅,师傅的操作经验和心得可以让他们少走很多弯路。

“我已经上了一定的年纪,终究会离开这个岗位,他们能独立操作,以后卫星加注就后继有人,发射任务也就不会受到影响。”

通过“师徒协议”,白崑顺先后和多名青年党员结成师徒关系。他手把手地教弟子们如何加注,并把老航天人的严谨、敬业精神传递给他们。如今,在白崑顺的指导和关怀下,多个徒弟都已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技术骨干。

“现在他们具备这些能力了,这是我最欣慰的地方。”白崑顺微笑地说。

“西昌卫星发射中心自1984年首次执行发射任务至今,已组织实施112次航天发射任务,成功将121颗卫星送入轨道,而他一人就加注了78颗卫星,可以说是中国卫星加注数量第一的“牛人”。”一位发射中心某岗位的领导如是评价白崑顺。

村里的“老熟人”

白崑顺是西昌卫星发射中心的“老面孔”,不仅试验队和发射中心航天工作人员都认识他,就连招待所的服务员、发射场的警卫战士甚至附近的村民都认识他。“他是西昌发射场的老面孔,当地几乎会说话的都认识他。”白崑顺的老朋友、502所保卫处调研员郭宝顺调侃道。

发射场附近的村民都认识他,平时散步,他也总听到村里娃娃一路“白爷爷”喊过来。“白爷爷”带来的糖果和礼物让娃娃们见识了大城市的东西。

西昌卫星发射中心地处大凉山深处,脱贫是发射场附近几个村几十年的梦想。“现在他们生活水平提高了不少,(上世纪)90年代我刚来的时候,这里真的很穷,当时的场景深深震撼了来自大城市(北京)的我。”白崑顺感叹道。

20多年的时间里,白崑顺经常去村里帮忙,送点钱、送点生活物资、资助娃娃们上学……他已经成了村里的“成员”。

在白崑顺眼里,上学(接受教育)是他们脱贫的一个重要途径,他也一直在精神和物质上鼓励这里娃娃好好念书。“刚来的时候,整个村里初中生都凤毛麟角,现在村里有读高中的,希望以后出大学生。”白崑顺说。

有机会他也会建议这里的娃娃们(已成年的青年)到大城市工作,如果去北京工作,他都会倾情帮助这些大山里走出去的孩子,找工作、找住处……

在大凉山里待得时间长了,麻叶林村的老彝胞婚丧嫁娶,都要请白崑顺。村里谁家有点困难,他也会帮一帮。他曾看到村里人养蜜蜂,可是收集蜂蜜的设备又旧又不好用,就专门记了设备尺寸形状,回北京后逛大大小小的农贸市场,买了合适的铁皮大桶,自己画图设计工装,又找人给加工安装好。再去西昌时,一套崭新的蜂蜜收集设备就送到了村里。

“有人劝我别招惹这些事,不嫌麻烦吗?”对此,白崑顺不以为然——“谁没个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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