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徽闪烁在大山深处(上) 凉山州木里县干海子村脱贫攻坚记
凉山州木里县干海子村脱贫攻坚记 贫困户杨祝玛最开心的事就是和仁青扎西聊天。
干海子村全景。
□龙志明 周玉娴/文 李海珍/图
就要进村了,仁青扎西突然停下脚步,把胸前的党徽正了正,神色庄重。党徽的周边已经磨得很旧,阳光照在上面,发出耀眼的光芒。见我们注视他,他有些不好意思:“戴久了,有点旧,但舍不得换。”
他接着说:“干海子村的人见生人比较怯,只有戴着党徽的人进去,他们才会上来亲热打招呼,说的话大家才听。”他顿了顿,“下次你来的时候帮我带十枚党徽,我们还有几个入党积极分子想先备着。”
1
致富带头人
一幢幢崭新的农家院掩映在半山腰的树林里,白色的墙壁、红色的屋顶在阳光下特别醒目,和头上飘过的白云交相辉映。
“原来这里并不叫干海子村。”往事不堪回首,党员唐福贵见证了干海子村的“前世今生 ”。说起过去,他声音颤抖,有些结巴。他原来并不结巴,1977年得了麻风病被送进这座大山里时,他还是一名15岁的初中生。从云南丽江市永林镇突然来到这个偏僻的小山村,心里十分的恐惧,怕见这里的麻风病人和医生,后来就是自己的麻风病被治好了,也不愿意与人交流,慢慢就结巴了。就在刚才,他从山上放牛回来,见到我们并未立即打招呼,而是在自来水管旁边的水槽里把手慢慢洗净,擦干,再费力地掏出口袋里的手帕,将胸前党徽上的泥巴擦了擦。见我伸出双手,才把手缓缓伸出来。他两手的关节完全无法活动,像两只紧握的拳头。
“原来这里不叫村,而是叫‘626’麻风病康复站。”看着我们询问的目光,他解释道:“\‘626’就是1962年6月开始成立的麻风病康复站。病人来自四川和云南,最多的时候这里有200号人。不少人因为病很严重,就死了。”
现在村里最漂亮的建筑是村医院,半山腰的房子是原来的麻风病防治中心。
麻风病是延续了上千年的古老病症。仁青扎西说他专门查阅不少的资料。因为早期无法查出病因,病发后又具有很强的传染性。得了麻风病的人大多面目狰狞可怕、手脚关节变形残废。到现在这周边都把麻风病看作是一种“不祥之物”,“谈麻色变”,就连麻风病人的家属都会受到邻居的歧视。在解放前,这里的麻风病人被活埋、火烧、水葬的情况很普遍。所以很多麻风病人隐姓埋名远走他乡。仁青扎西说:“由于这里本来就偏僻,交通不便,麻风病人集聚在‘626’麻风病康复站,慢慢地这里就成为与世隔绝的\‘孤岛’,村头一座小桥,把康复站和外界分隔开来,里面的人不愿出去,外面的人更不想进来。”
“还是共产党好。”这是唐福贵给我们念叨得最多的一句话。他进来的时候看到这里除了山还是山,“一条夹皮沟,全是乱石头;十里不见人,个个麻风病”。开始还天天以泪洗面,想念家乡父母,后来就麻木了,知道自己逃不过和其他病人一样死去的命运,就“死马当成活马医”,安心配合治疗,没想到他被治疗好了。还和另外一个麻风病人结了婚,有了孩子,入了党,成为干海子村的致富带头人。2018年,唐福贵一家人高高兴兴踏上了回老家的路。当年他父亲给他取名“福贵”,就是希望他能够一生平安富贵,现在他觉得已经实现了父亲的愿望,有一种衣锦还乡的感觉。没想到心里那个家已不复存在,父母相继去世。看到曾经的麻风病人回来了,有亲戚站得远远地告诉他,母亲在他被送走后一直哭啼,到去世的时候眼睛都快哭瞎了,还念叨着“福贵啊,福贵啊,你快回来吧。”
他说:“共产党在这里设立了康复站让我们得到救助,还带领我们走上脱贫致富路,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都不知道撒在这哪座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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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握手
卑微到尘埃,自爱、自尊和自信就成了奢侈品。仁青扎西还是从他们躲躲闪闪的眼里看到对山外的神往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贫穷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和奋斗的动力。”
2015年9月,仁青扎西第一次以第一书记的身份进村时,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木里藏族自治县博科乡干海子村给他的第一印象就很失望。他在村里转悠了一大圈,没遇到一个人,没看到一缕炊烟。全村35户人,全部住在平均海拔2200多米十分破旧的土墙房里,13户贫困户住得更差,半数已经摇摇欲坠。村里的标志性建筑——唯一一座瓦房是麻风病治疗点和医生住的地方。他挨家挨户敲了半天,才有三个村民睡眼惺忪地走出来。后来路上遇到几个村民,见他不是本村人,都远远地低着头躲开他。让仁青扎西更为难的是这个村是2007年在国家宣布消除麻风病后不久成立的,仅有2名党员,没有村党支部和村委会,党员的组织生活都只能到邻村参加。全村118人由藏、彝、汉、苗、蒙等5个民族组成,因为村里没有学校,外面也没有学校愿意招收干海子村的孩子读书,所以全村20至45岁年龄段的50多个壮劳动力村民几乎都没有进过学校。无电、无公路、无自来水。
说起初到村里的几个第一次,仁青扎西至今记忆犹新。第一次是和村里叫格登曲品的藏族老人握手,他的脸和四肢因为麻风病落下残疾,脸有些扭曲,双手手指脱落,80多岁了,是个五保户。仁青扎西说,他犹豫了很久,才主动将手伸过去,和格登曲品的手握在一起。第一次是在藏族老阿妈杨祝玛家吃饭。从没有外来的干部在自己家里吃过饭,老阿妈很激动,把存了几年的腊肉找了出来,他草草吃了两口,放下200元钱就离开了。第一次是在拍嘎家睡觉,那天晚上他就没敢上床去,和拍嘎聊着聊着就在凳子上坐了一夜。说起这一切,仁青扎西有些不好意思。他说,当时自己很想打退堂鼓。与妻子商量时,妻子很平静地说,我们都不是怕麻风病的人,只要不影响孩子和身体本来就不好的老人就行。咨询医生,医生说,现在的医学手段是能够治疗好麻风病的。党员唐福贵看出他的犹豫:仁青书记,你在这里待了两周,算待得比较长的干部了。如果你要离开这里,怕是不会再有扶贫干部来带领我们脱贫致富了,你不能让全村的贫困户失望啊。他看着唐福贵那渴望的眼神,一拍桌子:“干!怕个什。只要大家还有脱贫致富的雄心,就是我自己得了麻风病又咋的!”
在仁青扎西甩开膀子干的第一年,他就没有回过家,最多就是给妻子和孩子打打电话,说说村里的故事。但他和妻子都瞒着孩子自己是在麻风病村工作,怕孩子知道了自卑,怕孩子的同学知道了,孩子会受歧视。没想到,有一天,妻子居然带着女儿来到了干海子村。
3
7万公里路
“精准帮扶从哪里抓?就看村民最需要啥”。要干的事情太多太多,仁青扎西就在轻重缓急的基础上再齐头并进。没有党支部,就把党支部建在乡上。支部会上定了就干,不拖泥带水。
仁青扎西把全村35户村民的情况了解后一 一登记造册,除了牛猪鸡羊这些硬件“大件”外,谁从哪里来的、有啥专长、去过哪些地方、家里都缺啥、孩子想去哪里读书,就连想娶老婆、想到北京去看看这些都认真记了下来。干海子村的脱贫帮扶千头万绪,修公路、架电线、建水渠、搞产业……想要做的事情都是大事要事。
仁青扎西一梳理,立即有了主意,立马揣着记录本直奔乡政府。虽说他是第一书记,可干海子村没有党支部,他就建议与乡机关党支部联署办公。到了乡上给乡党委书记、乡长等党支部的同志们详细汇报:干海子村的村民们希望先有电。现在村子里是原来康复站照明用的小水电,只有2000瓦,靠康复站近的村民只能“借光”,但灯光就像“红头绳”,一到傍晚整个村子暮气沉沉。没有电,打米磨面要跑很远的路不说,有时候还要受老板的白眼。然后通公路,让干海子村的扶贫产品走出大山……党支部会一拍板,仁青扎西就开始奔忙,回到自己的单位国网木里县供电公司,催促作为无电地区电网建设项目,干海子村优先落实。
项目一开始,仁青扎西就成了甲乙双方的“责任人”。为了工程的顺利推进,他既是施工单位的工程督察者,还是他们的后勤保障者。来自内蒙古的施工队不愿意在村民家吃饭,仁青扎西就为他们联系乡上的饭店为他们送餐,风雨无阻。天寒地冻时施工,仁青扎西成了编外安全员。变压器要从山脚运到山上,仁青扎西就找来周边村民肩抬、钢钎撬,一米一米往上拉。2015年冬天的雪还没有停,干海子村的线路就提前完工。电通的那一刻,干海子村的夜晚就一直被灯光照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一直在夜晚的灯光下盛开。
紧接着,仁青扎西快马加鞭,找县委书记、县长,跑州、县扶贫局和交通局,张罗修公路。从干海子村到乡上是20公里,乡里到木里是110公里,从木里到西昌是230多公里,四年多下来,仁青扎西的私家车在这条路来来回回奔波了7万多公里,还不算搭公交车。这360公里几乎全部是山路,一到雨雪季就有塌方的危险。有一次,仁青扎西从乡里回村的路上,就遇到瓢泼大雨和塌方,一颗碗大的石头掉下来,把车顶砸个大坑,吓得他把车停在安全处不敢往前再开。就在2020年元旦,和自己一起度过了扶贫最艰苦岁月的东风标致累“趴”下,再也不能陪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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