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河源头的时光倒影

□郑显春（冕宁）

每一条河流，总是中下游地区土地更肥沃，人口更密集。这是因为河流挟带着上游的泥沙奔流而下，那些泥沙在中下游沉积，一年又一年，慢慢地就堆积成了沃野。

在匆匆的生活中，我们其实忽略了太多有价值的东西；因为生活之沉重，所以忽视、放弃了生命中或生活中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我们不该忘记自己曾经生活、工作过的地方，那里一定有你的光荣和最美好的梦想，也一定会有泪水和不知何去何从的迷茫。当我想起最初参加工作的宁源乡政府，一切，恍如昨日。那种滋味无法述说，眼泪不知不觉淌了出来，我仿佛在时光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青春的身影，看到了安宁河源头那些父老乡亲们的生活场景。

当年我来到安宁河的源头，除了工作时间，我拥有很多可支配的时间。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因为我们知道，河流的源头一般都是雪山的积雪融化或高山草甸的一处水泡而形成的，要具备这一切，必然海拔很高。海拔一高，就是冬天显得特别漫长，气候特别寒冷，人口特别稀少。因为人少，乡政府日常工作量就小，所以我拥有很多的时间。我利用这些时间自学哲学和汉语言文学、读杂七杂八的书和写作。这是一段充实快乐、生活安静的时光，但时间一长，也很单调苦闷。所以每当我看见窗外的那些鸟，它们随心所欲地顺着安宁河一边飞翔一边鸣叫。时急时缓地飞，那么骄傲地在草地、河滩，在庄稼地，在温暖朴素的村庄之间穿梭。每每而是，我往往会走神，一瞬间不知今夕何夕。

这里的冬天尤其让我印象深刻，那些蜷缩的人群，或者晒太阳，或者打纸牌，传递着喝廉价的白酒，有人喝醉了并且哭了。日出月落，播种收割，婚丧嫁娶。牧羊少年的歌声是那么嘹亮，少女们是那么单纯美丽。生活是如此的安宁平静，这是一种与世无争的乡村生活，对一切都安之若素的人们没有太多的欲望。

有月亮的晚上，我站在乡政府宿舍楼的阳台上，一抬头就能看见蕴藏着丰富金矿的马牙台子的雪峰，那么圣洁，那么冰凉，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在寒冷的冬天，我有时涉过安宁河去拜访彝家村寨里的智者。没有雪天访隐士不遇的遗憾，总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整个冬季，从壁立千仞的阿呷那玛山峰而来的寒流在这片土地上久久盘旋，冰冻了山河，麻木了人们心中的渴望。

我的宁源，四面群山上的茂密树木，今年长高了一点，明年还要再长高一点，为什么总有人会去砍伐一点？大桥水库里的水，好像永远装不满。有时百鸟翔集，乱云飞渡，气象万千。我曾多次在雨后看见两个彩虹同时出现，一个在水边，一个在山边，交相辉映，那种美，让人一时物我两忘。

多少次晚饭后和同伴们散步到水库边，看见落日余晖让群山的山峰有一层金色的光芒，鱼翔浅底，野鸭嬉戏于水草丰茂处，水波不兴，天空中时有雁阵飞过，万类霜天竞自由，一众人等仿佛都陶醉于其间，可谓心旷神怡。

在宁源乡，节日时和姑娘们唱歌跳舞，歌之不尽兴舞之，舞之不尽兴，喝酒之。生活是那么恬淡安宁，能在如水的日常中感受到些许的幸福，采菊东篱，马放南山，大概就是这样一种状态吧。

那些勤劳善良的村民，他们死后就火化在自己村庄后面的山坡上；那些一生没有走出过大山的老人，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模样；那些美丽的姑娘，她们的内心十分渴望一场盛大的节日，好穿上自己珍藏的盛装，去寻找那甜蜜的、捉摸不定的爱情。

宁源乡，我的第二故乡，您如我的初恋，永远在我心中。我感恩您给了我人生初体验和工作、生活最初宝贵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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