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儿子成家，她每天顶着烈日摘18小时棉花 儿子，妈妈抱着棉花 却不想错过拥抱你
辛苦工作一年，阿依以布（右一）过年回到家看见亲人们很开心，可惜照片中少了儿子。
为了让儿子能成家，甘洛岩润乡51岁的母亲阿依以布远赴新疆摘了6年的棉花。毒辣的太阳，晒得她又黑又瘦，每天工作18个小时，累得她直不起腰。尽管如此辛苦，每月却仅能存下1000元钱。虽然觉得不划算，但想想自己多辛苦一点，儿子的生活就能更好一点，阿依以布还是觉得很高兴。
可是，由于常年没有陪伴在儿子身边，母子二人变得生疏。儿子染上了不良习气，阿依以布陷入深深的自责和愧疚：儿子，我抱着棉花，就抱不了你；放下棉花，却养不起你。
文/图 本报记者 李晓超
每年的九十月份，采棉是新疆面对的一场硬仗，建设兵团数十万一线职工全部上阵，干部、工人和学生也都投入采棉，但还是难以把棉花全部归仓，错过采棉季节的棉花只好烂在地里。因此，每年都有来自全国各地数以万计的采棉工人涌向新疆。
甘洛县岩润乡的阿依以布就是其中一名拾花女。为了挣钱给儿子娶媳妇，51岁的她在新疆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累得又黑又瘦。由于长时间和儿子分开，母子二人变得生疏。从去年到今年，她没有接到儿子一个电话，也不知道儿子此时人在何方。阿依以布在自责的同时陷入两难的境地，究竟是挣钱让儿子过上好生活，还是陪在儿子身边过贫苦的生活？
每天工作18小时 这个钱没那么好挣
在新疆，当地人称采棉花为“拾花”，因为新疆的棉花高度只有膝盖这么高，工人需弯腰工作，故有了此称谓。对于很多贫困山区的农民而言，去新疆采棉花，没有学历、年纪、性别限制，只要手快，就能挣得不错的报酬。2009年7月，45岁的农村妇女阿依以布跟随一名本县的劳务经纪人前往新疆采摘棉花。
阿依以布离异已有10多年，17岁的儿子阿木和她一起在母亲家生活。家里田地少，仅靠耕作，一家人的生活难以为继。为了改善经济条件，儿子阿木初中毕业就跟着村里的亲戚到广东打工，阿依以布则在眉山市一家鞋厂打零工。
2009年春节，村里有人来招工去新疆摘棉花。听说工钱还不错，阿依以布决定去新疆摘棉花，“听从新疆回来的人说，拾1公斤可以挣1元钱左右，熟练工每天至少拾80公斤左右，算下来月工资最少有两三千块钱。我们年纪大了，在家乡不好找工作，只能去外面看看。”
7月，阿依以布和本县105名工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这些工人中，90%是山区里的彝人，其中有几家人是拖家带口，最小的孩子不满一岁，大点的孩子也就五六岁。
抵达新疆后，阿依以布和同伴们被带到建设兵团8团的棉花地。由于还未到棉花采摘时节，工人们只能住在宿舍里，每天无所事事。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用工单位怕工人们抱怨，给工人们找了一份摘番茄的工作，工资也是计件。“到了番茄地里，才知道什么是平原，一望无际的地里，红彤彤的番茄望不到边……”第一天工作时，阿依以布心情颇为激动。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她，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广阔天地。她很开心，感觉这里有挣不完的钱。
可是，开心的劲头还没过，阿依以布就有些吃不消了。新疆的天亮得很早，昼长夜短，早上5点过出门干活，晚上11点才收工，中午和下午吃的馒头稀饭根本支撑不了那么长时间。又累又渴地回到宿舍，阿依以布才明白，这个钱不好挣。
烈日下辛苦一天 累得腰都直不起
9月，工人们才正式走进棉花地。腰间前后拴着一个大布袋，用来装棉花，装满后称重，记账，一天下来再算总账。
头几天，阿依以布在烈日下辛苦工作一天，最多只能摘到60多公斤棉花。她粗略算了一下，一个月下来，除去生活费和生活用品，自己能有1000元左右的结余，“算下来，总是觉得不划算，但年纪大了，去别的地方挣钱也没人要。”
半个月后，阿依以布的腰受不了了，每天弯腰工作，晚上回到宿舍，她累得直不起腰，但她只能咬牙坚持。“出都出来了，每天吃饭都是要花钱的，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太累了就想想家人，儿子要修房子，要娶媳妇，想到这些，也就不觉得辛苦了。”想家的时候，阿依以布会给母亲打个电话，但远在广东的儿子，她却一直没有联系上。
“他电话号码老是换，偶尔给我来个电话，我记下号码了，过段时间打过去又停机了，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那边搞什么名堂。”对于儿子，阿依以布内心的歉疚比责怪多。
父母离异后，儿子的性格脾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本活泼开朗的孩子，变得爱钻牛角尖。所以，当儿子提出要外出打工时，阿依以布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们这里有吸毒的，就怕孩子一时想不通学坏，所以让他换个环境，挣不挣钱不重要，只要不学坏就行。”阿依以布无奈地说着。
母亲儿子日渐疏远
要挣钱还是要孩子？
去年春节，阿依以布带着从新疆打工挣来的1万余元高兴地回到家，但儿子还是没有音信。她听村里人说，儿子还在深圳打工，有时候会在上网时遇到他。阿依以布拜托几名和儿子年纪相仿的孩子，在网上给儿子留言，妈妈在家等他，希望他能回来过年。
但直到春节过完，儿子只打了一个电话给外婆。“他给外婆说他存到钱了才回来，当我把电话接过来时，他只说了一句‘你除了挣钱，还知道有我这个儿子吗\’就把电话挂了。”
儿子的冷漠让阿依以布很伤心，她找到和儿子一起工作过的朋友打听儿子的情况，才得知一个惊人的消息。“他们说我儿子经常晚上溜出工厂去耍，喝酒打架，还吃K粉。”阿依以布听说过，K粉是一种软性毒品，长期食用后果不堪设想。
“一定要找到他，必须制止他！”阿依以布想方设法找到儿子同事的联系方式，打听到儿子此时人在深圳，因为上班不认真，已经被工厂开除。目前，借住在一个老乡那里。
“人就是这么矛盾，就像网上说的一句话，‘我抱着砖就无法抱你，我抱着你就无法挣钱养你\’，我也是想让儿子生活得好一点，怎么就这么难呢?”阿依以布的话，说出了一个母亲的心酸。
在前往深圳寻找儿子的途中，阿依以布不止一次地想着，如果当初我和儿子都不出去打工，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作为一名单亲妈妈，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到十七八岁已经很不容易，但她付出一切后，换来的却是儿子的不理解。
她说：“我也曾试着和儿子去同一个地方打工，但儿子年轻，一般都是到电子厂里上班，而我年纪大了，就连在建筑工地背沙搬砖的活，也没人肯请我。儿子也不希望我老是跟着他，所以我才会去新疆打工。”
当阿依以布辗转来到深圳，出现在儿子面前时，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昔日乖巧懂事的儿子，染着花花绿绿的头发，戴着七八个耳圈，睡眼惺忪地躺在朋友的沙发上，房间里堆着很多酒瓶。她没有责怪儿子，只是默默地帮儿子收拾好行李，带他回家。
阿依以布明白，儿子进入青春期后，心境和思维发生了许多变化，但自己只顾着外出打工，没能陪在他的身旁，给予他正确的思想指导。“特别是他遇到困难和挫折时，我这个做妈妈的都没给过他安慰和帮助，让他越陷越深，越来越堕落。”阿依以布心中满是自责。
今年，阿依以布没有再出去打工，她想先陪陪儿子，如果可能，就在家门口找点事来做，工钱少点没关系，只要儿子能健康成长她就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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