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骀画作少年时获得的国文绘画两基础并不能保证马骀依
马骀画作。
少年时获得的国文、绘画两基础,并不能保证马骀依此可以立身于世。随着两个姊姊出阁,家中人手减少,生活愈加拮据,母见马骀已近成年,可以做点事了,欲送他去刮羊皮,好歹算个手艺,也能挣口饭吃。马骀坚决不从,志在向学、绘画。母乃送他拜周开鉴为师,悉心学画。
周开鉴成了影响马骀一生的第二个人。
西昌这地方,毕竟偏僻。查民国《西昌县志》,历史上擅画者寥寥,惟杨海南、倪质夫、周开鉴等二三人。骀也有幸,遇到了周开鉴。
周开鉴,字镜塘。其成才之路,多少有点传奇。刚开始也是出于兴趣,幼读书,好习字画,得家藏画谱而习之,山水人物,随笔涂写,俱有规模,并开始展露其天份。然而塾师并不认可,斥之为玩物丧志,直到认真看了他的画作,才悻悻然叹曰:周生文字平平,画无师而工,也还算是一个有慧根的人罢。这样一个有慧根的人后来弃学去了成都,靠替他人作画为生。有名画家于裱工处见其画,眼睛一亮,曰“此画虽有俗笔,而神采耀然可取也。”开鉴正为寻求突破,听闻这话,立即找到这位高人,施弟子礼,并从学数年。期间更得老师引荐,而得交省城画界大家,听其谈吐,所学益进。周氏后因家事离开锦城回到西昌,担任邑中中小学图画教员。马骀就是于这个时候拜在他门下的。这造就了“其高弟马骀名于时”的结果。
民国《西昌县志·卷十·人物志·艺术篇》里,是这样记述他的这位“高弟”的:“马骀……辄善绘事,偶于友人书舍,见壁间悬工笔画四幅,章法精审,企周凝视而去,明日复至,出袖中构本,与壁间画若一。”说得比较神奇,但其绘画天赋,于此可见一斑了。
字号秘密
也许,审视马骀字、号,是认识马骀其人的一个路径。
中国传统民间习俗有一个有趣的现象:孩子出生,取乳名,愈贱愈好,贱到猪狗不如,灾祸才不来找。孩子稍长,上学了,取学名,则不避高大上,一个学名,寄托了长辈无限的祝福和期望。
马骀初名马騵,騵,赤毛白腹之马也。后称马骀,“骀”,劣马也,驽马也。何以取这么个学名?是长辈所取还是马骀自己取的?我们不得而知。幸而,传统中国人,名之外还有字。一般说来,名由长辈赋予,字由自己拿捏。字往往是名的解释和补充,与名互为表里;但字也可以跳出框框,跟名相反相承。我们看马骀的字:企周、子骧。企,是踮起脚看,引申为期盼义;周,完备、全面。企周,即是要尽量看得最多,了解、认识更全面的东西。子骧,骧,是昂首奔驰的马。由此我们可以看出,若是长辈取“骀”,替他谦虚,马骀却不以为然,根本否定这种谦虚,骨子里不承认他是一匹“劣马”,相反,他志向远大,地广蹄健,足以奔驰。
中国传统士人,为了表达自己的某种理念和追求,寄托自己的某种思想、情愫,还喜欢给自己取一个或几个“号”。马骀自号环中子,又号邛池渔父。前者,可理解为“环绕中国的一个人”,这跟其“企周”、“子骧”一脉相承,意思是,他这匹昂首奔驰的马要驰遍中国的山山水水。这是他的理想和追求,也是开蒙恩师周镜塘所期望于他的。
蜀川之地,古来封闭。坐守封闭,难有出息。胸怀远大的蜀川人,一旦东出夔门、北出剑门,往往能成大器。西昌更其闭塞。马骀追随周镜塘,“学乃大进”,俨然西昌画界“第二画师”了。然而老师告诉他:世界那么大,你不能就这样呆在西南一隅,要到通都大邑去,开阔眼界,扩大视野,增长见识,师法自然,拜师学艺,惟此方有大成。马骀此时已经成家并育有一女,仍辞别家人,踏上了外出求学之路。
民国《西昌县志》上是这样说的:“鼎革后,复漫游滇蜀湘鄂越燕赵,收海内名山水于眼底,以为天然粉本。”这里的鼎革,系指辛亥革命孙中山推倒晚清帝制,建立民国。彼时外出,山高路险,全靠步行。通西昌的首条公路——乐西路,是1941年初才修通的。
马骀长衫草履,出西昌北行赴成都,才走拢冕宁,即遭遇土匪,只好退回来往南而行,取道会理,前往云南,沿途观山望景,浏览名胜,以增进其“师法自然”的艺术修养为志,走走且停停,以所见“天然粉本”入画,一路延宕,一路卖画为生。
画稿盈箧
“鼎革”即辛亥革命发生在1911年。我们假设马骀是次年出门的。这一年他26岁,正值青春好年华。至1921年,他才定居上海。也就是说,走出暮气沉沉的晚清,受民国初开时浩荡新风的召唤,马骀离开西昌后,在“民国大地”上南来北往,东进西出,游走了近10年,才终于安定下来。
马骀在这近10年的时间里都走了哪些地方呢?略约说来,是先在会理、昆明各处呆一阵后,去了贵阳,然后取道叙府,经乐山、峨嵋到了成都。在成都,他与几位画家朋友创办《神州画报》,自任主编。
可以理解为这是同仁杂志。然而立身蜀川锦城,而能放眼“神州”,胸怀还是大的。当时西画已在成都传播,马骀得以接触,并拿它与传统中国画法作对照比较,而西画之素描和透视原理,对马骀后来的绘画,亦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还可以想象,由主办杂志而产生出两个结果,一是马骀的绘画理论,自此开始形成、累积。二是马骀在画界的人脉和影响,也是由此而奠基的。杂志又是交流、传播园地,因而也可以认为,马骀作为广有影响的绘画教育家的身份和地位,也是从这里起步的。
一本杂志影响一个人一生的例子数不胜数。我以为马骀是从办这份杂志,才开始走上社会并寻到了自己的立足之地的。
只是,成都虽好,马骀并没有长久呆下去。
马骀,他怎么突然离开成都了呢?开始我也疑惑,以为世界那么大,成都仍属“西南一隅”,马骀他既已起步,不愿“偏安”锦城,心在路上。后来才知道,这其中另有缘由。
总之,离开成都后,马骀先到乐山,乘船东下,赴重庆,历万县、出夔门,经宜昌,至汉口。一路上三峡风光看不尽,沿途写生,画稿盈箧。
更重要的是,马骀他就此走出盆地,来到江汉平原,心胸、眼界,一下子开阔了不少。
在汉口,得知回族同姓马福祥在绥远任都统,招贤纳士,广揽人才,马骀乃返回四川,绕道川北,抵西宁府,由当地回族知名人士引荐,以画作求见马福祥。马福祥见画,果然赏识,热情接纳,广为推介。绥远乃民国初期塞北四省之一,南临京畿;都统马福祥系绥远军政长官,蒙他抬举,马骀画作遂在塞北名噪一时。
至此,马骀可以凭其画作行走江湖了。其足迹遍布甘、陕、晋、豫、鲁、皖,遍览名山胜水、名胜古迹,其后入江苏抵达南京,最终来到了上海。
此时马骀35岁,正值年富力强。
沪上作为
上海滩,西人眼里的“远东大都会”,人才荟萃,东西交融,五光十色。
“马骀官方网站”是这样介绍这位“四川建昌”游子的:“1909年与钱慧安、蒲作英、吴昌硕、王一亭、程瑶笙、张善孖等发起组织豫园书画善会。与海上画家有频繁的交往,并重视社会慈善事业和书画界同人的经济互助。张善孖见其画惊为“奇览”,以两人性情相投结为挚友。1925年参加海上书画联合会。1928年两人又与黄质(宾虹)、俞剑华等人组织烂漫社。曾任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教授。画艺较为全面,擅画山水、花鸟、走兽。其山水画迹近马远、夏珪,布局严整,渲染深秀,笔意苍莽,多描绘长江夔峡景色,略嫌板滞。早期有《马骀画问》问世。1928年编有《马骀画宝》,分类画范二十四册,计图千余幅,石印出版,黄宾虹作序,流传甚广。”
一看而知,后人对马骀抵沪的时间,在记述上发生了错乱。1909年辛亥革命尚未发生,如果说他这一年即到了上海,则民国《西昌县志》的记载非但不可信,马骀离昌遍游全国的近10时间,也当抹去了。可见马骀在上海参与“发起组织豫园书画善会”的事不确,时间赶不上。但他到沪后广泛结识画界名流,参与各种社会文化乃至慈善活动,组织烂漫社,受聘出任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教授等,则是比较确切的。
可贵的是,马骀对自身修为有个清醒的认识,游历愈多,见识愈广,愈知道不足。因而明确,既抵沪上,首要的是汲取。何况上海这地方,一看之下,大师林立,彼长己短——中国画讲究诗、书、画并进,以成“三绝”,少一绝,便难登大雅之堂。马骀清楚自己的短板在诗、书上,更清楚自己少时读书太少,艺术思想修养欠缺太多,需要加倍努力,着意弥补。乃求教于曾农髯,学习诗词和书法,恶补中国文学、文化诸端。曾农髯,《海上名人传》中有“海上谈书者有南北二派,北派以梅庵为宗,自《郑文公》、二爨,以上窥钟鼎古籀;南派以先生(即曾农髯)为魁,自《瘗鹤铭》、《张黑女》,以力追中郎、太傅,唐宋而下不足道也”之说。可见马骀找到了高师。曾农髯成了一生中影响他的第三个人。马骀同时又结识了黄宾虹、徐悲鸿以及来自四川的的张善孖、张大千兄弟等画界翘楚,不断切磋、学习、思考,诗、书、画三端得以精进。
马骀在给友人李子谦的书信中说:“……在上海十余年,纵观古人今人之笔墨,实在高古而雅,检十年前之作品观之,不胜惭愧万分,始能自辨川派之恶俗,幸弟不耻下问,逢人请教,竭力避弃川派之恶习,今得立足沪滨……欲求后世之名,青史一页,非在上海得名不可,不然任其绝妙之笔,难免不淹没也。今川中画家,只张善孖、张大千与弟三人,尚受大众赞喜。”这是马骀在上海操练10余年后的一个自我评估,颇有点睥睨他人的意思了。
[下周三,敬请关注本报《一代画师马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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