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涛可能是压抑得太久了或者是厌倦了平庸刚跨过淮河

德阳日报 2014-02-26 02:01 大字

□李星涛

可能是压抑得太久了，或者是厌倦了平庸。刚跨过淮河，大地便来了一次激情的爆发，平坦的原野上蓦然耸立起一座山峰。每天课余时间，我常常站在三层教学楼上，让目光纵情地掠过淮河，凝望安徽省凤阳县境内这些不甘寂寞的山峰。

凤阳境内的山峰大都较矮，没有江南山峰的陡峭峻拔。但由于它们是突然从平原上崛起的，便给人以突兀挺拔的震撼，有了遮天蔽日的气象。这些山，在晴日的阳光下是一抹神秘的黛青，周围始终萦绕着淡淡的蓝色，让人看不清楚它们真正的面目。只有在乌云笼罩下，才可以看清它们的轮廓。它们或光裸着肌肤，或身着深深浅浅的绿衣，比晴日里多了几分真实和魅力。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我想，人们之所以把山看成是仁者，恐怕与山的执著和稳重不无关系。山不像水那样随物赋形，不停地变化，而是始终如一地静坐着，微笑着，养树木于谷壑，育百兽于森林。每当我遥望着天空下那一抹柔美的弧线，心里总是充满宁静的喜悦和期待。

“看山跑死马”。而远山之美也就是在这种跑死马的距离中。世界上的好多事物，其本身也许没有多少吸引的地方，可一旦将它们置身于一定的氛围当中，便有了生命的灵气，有了脉脉的情韵，远山的情境就是这样。现在，我站在远山之外，可以想象它们身上或高或矮的山石，想象那些苍黑虬状松枝，想象雾漫松林时的细腻，想象风啸峡谷时的激昂……但一旦我登临了山顶，我将失去眼中的那一抹神秘的黛青，失去梦中那美轮美奂的身影。我想，我们的祖先之所以创造出夸父追日未果的神话，不仅是为了说明人类征服自然的雄心，更是为了向我们诠释美的真谛：世界上最美的时刻就是你即将得到一件东西而又永远无法拥有的那一瞬。这个时刻将令人揪心的美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同时，又严肃地考问起我们，关于占有和放弃，关于遥远和迫近，关于自由和束缚……这些困扰着人类本身永恒的命题。

我坚信，这世界上一定存在着和远山一样的事物。它们永远存在于可望而不可及的距离中。这里的“可望”是客观上的允许，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具象，也是提醒我们不要松懈，不要沉沦，永远保持着追觅的“远山”。这里的“不可及”是主观上克制拒绝，是一种超越远山的永恒的没有终止的境界，是我们内心深处的梦寐。它虽然无法拥有，但永远也不会破坏我们内心的完美，而且还会激励我们，充满信心地去追求，从而达到更远更美好的境界。正因为如此，有的人内心始终充满了宗教似的虔诚，而有的人的心中却拥塞不堪，好一个累字了得！

同样是追求“远山”，不同的人得到的结果为什么会如此大相径庭？这是因为“远山”这个目标在追求过程中是在不停变化的。举个例子，一个人走在冰天雪地里。此时，他若能得到一件小棉袄，哪怕是破烂的，他也会感到无比的幸福。但是，一旦他走进温暖的房间里，原先破棉袄所带来的幸福感觉，马上就会消失，甚至会转变成负担了。幸福随需要而来，也会随需要而去。这就要求追求幸福的个体，必须跟上幸福的步伐，不停地去创造，才会在创造和寻求的过程中，拥有更高层次的幸福。一个人倘若只停留在既定的幸福层面上沾沾自喜，不求上进。那么，他幸福的感觉马上就会变得麻木起来，这就和一个吃惯馒头的人，再也品尝不到吃第一个馒头时的香甜一样。

丹麦哲学家克尔凯郭尔有一句名言：“每一种事情都变得非常容易之际，人类就只有一种需要了——需要困难。”需要困难，其实就是需要一座幸福的远山。正是在这种意义上，我们才说，幸福就是一座永远的远山，它始终优美地呈现在远方。它是具体的，又是虚空的，让追求它的人既感到荆棘丛生，又感到其乐无穷。追求它就是寻找新的困难，就是在寻求新的幸福，只有将这种追求看成是一个无止境的过程，你的幸福才会不停地以新的面目出现，你幸福的感受才会五彩缤纷，新鲜诱人。

不要为了占有远山，你就驱赶自己利益的马匹疯狂地奔跑，不要为了看清远山，你就去浪费世俗的目光，疲惫了自己的眼睛。不要占有，占有了你就会失望，你就会失去。远山就是远山，远山在远方之外。你的手臂只能伸到那里，不要勉强自己，更不要勉强远山。不是你不可以再向前挪动一步，也不是你不想再向前挪动一步，而是远山不允许，胸怀着像夸父一样永恒梦寐的你不允许，站在远山之外，你就战胜了自己！

遥望着远山，我和远山都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对视着。它在阳光下，我也在阳光下，它在风雨中，我也在风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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